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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行路难

林故渊听见欧阳啸日口中“小琪”竟是魔教右掌教,不由大为奇怪,他见人人提起红莲皆噤若寒蝉,一直以为魔教右掌教是个与史可追相仿的残虐老头,原来年纪并不大,又听见欧阳啸日提起他时神气古怪,一个念头从心里闪过,面上一红,慌忙压制下去,自嘲道:可真是了不得,自从沾上谢离,看谁都像断袖。

祝无心打住话头,从腰间取出一支竹笛,横在唇上,手指轻按笛孔,吹出一串悠扬调子,旷野寂静,笛声空谷传响,调门轻快动听。

他接着深深低头,含胸弓背,六孔连按,曲调陡然变化,呜呜咽咽,忽高忽低,如泣如诉,间或一声刺耳长鸣,越发不成调子,吹得人心里刺挠烦躁。林故渊躲在大石之后,只觉气血阵阵翻腾,丹田一股热气四处冲撞,心中连叫不好,一把抓向谢离手腕,只见谢离与他并排而坐,双目微阖,眼底浊浪翻滚,后背绷如弓弦,双腿缓缓蹬出,也是不甚好受。

两人暗暗叫苦,深恐祝无心再吹下去,情形将一发不可收拾,却听欧阳啸日一声低吼,率先打断了那古怪笛音:“别吹了,呜呜呜呜的好让人心烦,还不如我这两头牲口叫得好听。”

“这是我新作之曲,名为《行路难》,心地纯净之人听来只觉悲凉慷慨,不觉有他,只有那些心怀鬼胎之人听了,才觉心慌气窒,痛苦难捱。”祝无心将竹笛缓缓收回,乜斜着他,话里有话:“欧阳堂主,你心有旁骛,当心让右掌教发觉。”

欧阳啸日猛然转头,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祝无心却无意挑起事端,喟叹一声,道:“我是想劝你,收收心吧,你练的是五阳归元功,一生不能破童子身,否则便是功力尽废,万劫不复,何苦做那些非分之想?”

他这话说得露骨,欧阳啸日面露愠色,待要与他争辩,想了想,却又不说话了,望向背后当空朗月,双眉微微一皱,若有所思。

祝无心用衣袍擦了擦竹笛,道:“你不是担心那两人跑了么?放心吧,前些日子史可追那不成器的老东西托人来邀功,说抓到两个青木堂叛逆,原本关起来要等你发落,一不小心又给放跑了,你猜那两人是谁?”欧阳啸日不甚在意,心不在焉应了一句,忽然一挑眉毛,道:“史可追?老东西还没被那半部歃血书折磨死么?”

祝无心笑道:“眼下还没死,不过,照着他那套歪门邪道练下去,不死也快了。”欧阳啸日点了点头:“快些死了罢,这几年仗着帮教里做了屁大点事,一天到晚跟个苍蝇似的来烦小琪,我看了都糟心。”又道:“你方才说跑了两个青木堂叛逆,是前些日子大闹少室山的那两个?”

祝无心道:“正是了,不过并非两个青木堂叛逆,而是一个青木堂属下,一个昆仑山弟子。”欧阳啸日来了兴致:“昆仑派?那群酸臭道士?”祝无心道:“对。”欧阳啸日奇道:“有趣,我竟没听说昆仑山也有心向圣教之人。”

祝无心发出一阵呵呵大笑:“非也,非也,此事说起来还得论到那史可追头上,他不是研究出一套‘阴阳相合’之法么?去年我从苗疆秘术中取得一味‘孟焦’,托赖他替我找对男女试试药效,不想他那个糊涂蛋,为表忠心,把我送他的孟焦蛊给那青木堂叛逆和那昆仑派弟子一人一半吃了下去。”

“那孟焦蛊本是我从苗疆女儿家中获得,苗女怕情郎生异心,偷偷将其下在饭食里骗他吃下,从此郎情妾意,再离不开,我将之改良一番,想看看有甚用处,没想到史可追手脚倒快。”

祝无心一捋胡子,笑道:“这东西一男一女吃了不过是多些房中意趣,两个男人吃了可大不相同,男子有阳气,女子有阴气,一阴一阳调和互补,那蛊也各自相安,可若是阳阳相合,阴阳不能流转,那蛊虫无法满足,只能吸人内力,吃人精气,发作将一次比一次来得厉害,清醒时间越来越短,身体越发羸弱……内功强的虽可多支持些时日,到最后一样是蛊虫啃食入脑,心智全失,内功尽废,疯疯癫癫,成了个只想‘采花’的花疯子,淫|性大发,不避众人,不知廉耻,想一想那番图景,都觉有趣的很!”

他笑意吟吟,甚为得意:“因此我说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今以笛声发动蛊虫,以孟焦蛊的威力,若他俩此时真在开封府,今夜想必已是难熬,再过不了几天,我所说将一一应验,今夜你抓到他们与否,都无甚关系。”

林故渊听他说这番话,终于知晓近日蛊毒连番发作的缘由,深感那孟焦厉害,越想越是齿寒心冷,听他说到“不避众人,不知廉耻”一句,耳中轰的一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赤身裸体被拖去游街示众,不知不觉冷汗浸透衣衫。

也不知此时距离祝无心所说“蛊毒入脑”还有多少时日,一时又惊又怕,与谢离十指相扣,两人彼此支持,都起了杀心。

却听欧阳啸日道:“普通人自然敌不过,若那人内功极其深厚,能克制你的什么孟焦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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