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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欧阳啸日

他话未说完,林故渊已拍案跃出:“废话,追!”

两人接连跳出客栈后窗,只见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周遭静如坟茔,风过树梢,更觉鸦雀无声,谢离在前引路,飞身跳上一处高楼房顶,伏在屋脊之后,冲林故渊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从身下抽出一片瓦片,甩手远远抛向对面街市,只听喀拉一声脆响,瓦片摔成数瓣,随着这一声动静,屋后小道忽然跳出几个黑衣人,个个黑布蒙面,目光如电,仰头朝两人藏身之处来回扫视。

两人将身体伏低,大气也不敢出,林故渊忽起顽心,轻轻学了一声猫叫,隐约听见楼下有人说:“嗨,是头畜生。”

另一人答道:“不能大意,喝了咱们投了迷药的井水,再听上一曲祝左使的五音伏魔曲,连老鼠都腾腾打转,纷纷自行碰死在石头上,哪还能有猫?别是什么人伪装的。”

林故渊嘶地倒吸一口凉气,深悔自己莽撞,却听那黑衣人瓮声瓮气道:“这可说不准,难保猫儿狗儿白日贪睡,没有喝那井水呢?方才你我又补了一阵急箭,想这条街再无一条活口,你不用太过多疑。”另一人道:“也是,也是,你我还是快些回禀了堂主,免得时间一长,又生出些枝节。”

林故渊听得心惊肉跳,心说原来不止客栈众人横遭屠戮,整条街的老幼妇孺,连同牲畜走兽都遭遇毒手了吗?可怜那些无辜百姓,可怜这许多无辜生灵!魔教手段竟如此狠辣残暴!不禁深深望向谢离,指甲在他手背掐了一把,留下一排弯月似的掐痕,谢离吃痛,瞪他一眼,两眼皮一翻,做出一脸无辜之相。

黑衣人学了一声布谷鸟叫,顿时从四面八方窜出许多条黑影,趁着苍茫夜色,往西南方逃窜,这些人身手极其敏捷,黑衣夜行,不发一点动静,不多时便尽数退去。

林故渊和谢离沿他们逃窜的方向追去,一路不近不远的跟着,不多时便出了城,沿着城郊小路一直往西南行进,周围人烟渐稀,却是一片荒山野岭,正是夜半时分,朗月当空,月华漫地,万事万物如抹银霜,那伙魔教弟子脚程极快,借着月色,不打火把,摸黑在郊外疾驰一阵,齐齐奔上一处山坡。

那山名叫鸡鸣峰,形状奇特,酷似一只昂首挺立的大公鸡,山势拔高,从西南方俯瞰整座开封府,山中到处是衰草烂石,一棵大树也不长,山包连绵起伏,黢黑一片,背靠远方苍蓝夜宇。

正是一个月朗星疏的好天气,风露清华,草木萧肃,一地溶溶月色,暮天旷野皆被月光濯洗的空明洁净,他俩从小径夜奔上山,一气爬上山顶,举目四望,只见鸡鸣峰的左首不远处正是那酷似“鸡头”的峰顶,却是一块如天外来客般的巨大山岩,嶙峋突兀,寸草不生,昂然傲立于众山之巅。

那伙魔教弟子站在山岩下方,吹出一串啾啾哨音,接着尽数后退,右手一抬,从袖管里发出无数条细细银丝,嗖嗖几下,缠住上方各处凸出山石,借力攀上,收回银丝,再如法炮制,不多时已轻巧巧跃上了峰顶,只剩几个小小黑点,不见人影。

林故渊发足便要上山,谢离将他往后轻轻一拽,道:“再等一等。”果不其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伙魔教弟子又尽数从峰顶撤回,显是领了新的任务,匆匆忙忙按按原路下山去了。

两人寻思那峰顶定是藏着魔教头目,十有八|九是那祝无心,谢离双目眯成一线,目光阴鸷狂热,双手握如鹰爪,手背爆起青筋,不等林故渊催促,飞身上了峰顶,林故渊跟在他身后,鹿伏鹤行,藏身在一处尖锐石块背后,探身向外观望。

原来这鸡鸣峰顶从远处望来极是尖锐狭窄,攀到顶峰才发现比想象中宽阔的多,是一块干燥宽平的巨大山岩,足有数十丈见方,四野开阔,寒风漫卷,从绝顶放目远眺,崇山峻岭幽深寂静,开封府退去白日的喧嚣浮华,安静卧于黢黑旷野一隅,若不是此时情形紧张,倒是一处登楼放旷,抒怀胸臆的好去处。

夜色幽深寒凉,半空一轮浩大空明的月亮,耀得四下如白昼一般。

巅顶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躯雄壮魁梧,一身黑金衣袍,衣饰华美,双肩双腕覆以金甲,面容阴沉冷硬,不知是否有胡人血统,眼陷而鼻高,一样未曾束冠,长发披散,遮去半张面孔,眉头紧蹙而眼角上扬,眼下有深深阴影,气度极是狠戾萧杀。

林故渊天天与谢离混迹一起,对魔教种种不遵礼法之做派早看得惯了,却仍是被这人吓了一跳,只见这人手牵两条精悍修长的恶犬,那犬毛色灰白,两耳竖立,犬目放幽幽绿光,不似平常恶犬腾腾乱转乱吠之态,竟是雍容安静,颈项风毛微动,再仔细一看,哪里是犬?分明是两头灰狼,狼性自由难驯,在他身边却极为安稳。

冷谧月夜,高风山巅,一人遗世独立,与两匹孤狼肝胆相照,好一幅诡异莫测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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