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握着那女子的手不肯放开,还想再温存调笑几句,忽然身躯一震,身体渐升热意,如遭虫蚁啃噬,禁不住一声闷哼,那女子关切道:“你怎样了?”谢离摆摆手,回头去找林故渊,只见窗前空空荡荡,哪还有他的影子?便笑道:“半条命在别人手里攥着,不能陪小姐消遣了。”
说罢奔至窗前,跳下窗子,如巨鹰落地,举头四望,见街角人影一闪,发足便追,边跑边道:“少侠等一等我!”
他眉眼含笑,步履轻捷,连踏几步,足尖点着街边一处菜摊子,在空中翻了两翻,扑簌簌一阵衣响,一举追至与林故渊并肩,偏着脸看他:“明知那东西发作,不知会一声便跑,想做什么?”
林故渊冷眼瞧他,见谢离眼仁漆黑,面容苍白,鬓发散乱,一举一动皆是疏狂样子,强压心头悸动,咬牙道:“耽误你眠花宿柳,实在抱歉的很。”
谢离大笑出声,边笑边摇头,道:“有少侠日夜羁绊,眠花宿柳怕是不能了,只是女人确实曼妙生姿,让人一见便心生怜爱,至今难忘。”
林故渊脸色愈发寒凉,不多时便到了客栈,店小二见两人回来,赶忙赔笑招呼,林故渊竭力克制体内蛊毒,淡淡朝他点一点头,扶住栏杆,跌跌撞撞奔上二楼,推开房门,再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跪倒,挣扎着回身锁了门。
谢离被他关在门外,砸门央求:“喂,喂,你这是做什么?”
林故渊靠着门板坐在地上,奋力张口呼吸,力求换得一丝清明,急喘一阵,断断续续道:“我、我自己撑得住,不用、不用你多事。”说完强自支撑身体,步履蹒跚去收拾房内行李,谢离在外催促:“故渊,我不跟你玩笑,那伙人不久便会察觉你我撒谎,恐怕红莲那边也要有所动作,我们不能耽搁,必须马上动身。”
林故渊回头喝道:“用你提醒!”他一手撑住雕花床柱,缓缓坐下,以呼吸吐纳遏制体内翻江倒海,气息绵长匀定,感觉略略压住邪念,起身去取床头朔风,刚一挨到那冰凉剑身,忽感小腹一沉,真气猛泄,足踝骤然失力,竟扑倒在地,长剑当的一声落在身旁,他举起两只手,望向双手掌心,只见十指骨节突出,手指狂颤,丝毫不由自主,恨得一拳打在床柱,嘶声道:“废物,废物!”
凭他的武功基底,奋力一拳过去,别说是木头床柱,便是石头也要碎成几块,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那床柱却纹丝不动,连一丝凹陷也不见,林故渊抓住自己右拳,双目一眨不眨,只觉眼皮酸涩沉重,心头一阵哀伤,哑声道:“为什么偏在这时候,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
谢离砰砰敲门:“你开门,我们一起对付那东西,耽搁不了多久,不用这般丧气。”
客栈房门简朴,雕花菱格裱糊素纸,不能隔音,林故渊仰头长叹,哑声道:“我现下不想见你,不想同你说话,这劳甚子,连一点自由也不肯给我吗?”
谢离急道:“你与这死物较什么劲。”他知道林故渊倔强性情,缓缓贴门坐下,攥住发根遏制身体情|潮,反复回味他话里内容,问道:“故渊,我又惹你生气了吗?”
林故渊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东西若是给个女子服下,你也算称心如意,偏偏要扯上我,你不情愿,我也不情愿……师门回不去,兄弟不能认,要死不能死……”
他满身热汗,只觉如置身笼屉之中,解开衣裳袒|露胸膛,浑身红如虾子,语气愈发颓丧,“我认命了,都认命了,千难万难再无一句怨言,眼下只想独处片刻,为何这也容不得我?”
谢离听他话里有话,语气凄苦难言,知道他宁死不肯服软,挣扎着咣当一脚将房门踹开,只见林故渊面朝自己,跪伏在地,手里紧攥朔风剑柄,将剑胡乱往前比划两下,挣扎道:“你走,你出去,我不要见你。”
说完强撑着半跪起来,却只盯着谢离,一刻也移不开眼,目光迷离,半张开嘴,接连吞咽喉头津液。
谢离缓缓朝他走去,每前进一步,林故渊便瘫软一分,两人仅剩一尺之隔,再无力抵御,双膝着地,向前挪动几步,跪在谢离跟前,鼻间呼吸更重。谢离低头抚摸他长发,知道他是没了神智,轻轻道:“你我皆知孟焦荒唐,发作时不能以常理来论,只要你我心智坚定,谁能小看我们一分?这种事,不动情便伤不了人,何苦要逼死了自己,没得害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