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相貌威仪,话却多得很,拉着众官兵絮絮叨叨啰嗦个不停,一众人赶着拿贼,被他聒噪得又急又烦,这才听明白了,原来他把众人当做窑子请来的看家护院,因此耍起了威风,都觉得好笑。
一个矮胖官兵走出来,道:“你说那伙贼人跳窗跑了?”
男子道:“可不是!”那矮胖官兵又道:“他们中有没有配剑的?”男子摇头晃脑道:“没看清楚,仿佛是有,也有拿铜锤的,也有拿狼牙棒的,还有拿大刀的,都背着行囊,脚步忒快。”
官兵们一听他说什么铜锤,狼牙棒,一个个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又问:“他们可曾说了什么?”那男子摇摇头,想了一会,忽然一挥手,惊喜道:“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隐约听见其中一个说:‘快走,快开船了!’”
一众官兵都呀的一声,领头的面孔黧黑,阴着脸道:“果然,果然,上面吩咐下来,说那人曾是青木堂下属,极有可能走水路,果不其然是要坐船!”
男子做出一脸奇怪神色:“什么青木堂?”
那官兵哈哈一笑,在他脸上拍了两把:“与你无关,与你无关,睡你的婊|子吧!”边走边回头看他,奇道:“别说,这爷们啰嗦虽啰嗦,长得还真俊。”
说罢一声呼哨,喝道:“知会兄弟们,立刻楼下集合,咱们调转方向去渡口搜查,准能把他们逮个正着!”
一众人皆道:“是!”纷纷鸣金收兵,冲出卧房,四处呼喊兄弟,不一会儿便结队尽数撤走,再无半分声息。
--------------------------
床上那男子听了一会外面动静,放开怀中女子,只见那“女子”目光锐利,紧紧抿住下唇,面上暗藏恼怒之色,猛地将男子推开,三两下掀开被衾,脱去衣裙,伸展四肢,身姿俊逸绝伦——哪里是女子,分明是个俊雅清秀的男儿。
床上那男子盘腿坐着,只笑嘻嘻的瞧他,林故渊回头剜他一眼:“把我衣裳还来。”谢离往被衾底下翻弄几下,抱出一捧衣衫,却左躲右闪不递过去。林故渊袒露上身,举手束发,向后连退几步,面孔愈发冷峻。谢离微微一笑:“少侠好俊的模样,在风月场也不落下风,怪不得他们都被你骗了去,只是太绝情,下了床就装作不相识,枉我们好这一场。”
林故渊听他说的不像话,恨道:“你扯谎上瘾么?”谢离笑道:“逢场作戏罢了,我倒想与林少侠假戏真做,又怕少侠品貌拔萃,瞧不上我。”
林故渊身体忽然一抖,周身肌肤泛起潮红,转向敞开的窗格,往那冷风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快走,来不及了。”
谢离一跃而起,将衣裳向他一抛,却奔向墙角立柜,抽开黄铜小锁,拉开两扇雕花木门,只见柜里藏着个曼妙女子,那女子姿容绝美,只着葱绿肚兜,露着雪白的两条臂膀,一双杏眼瞪得溜圆,浑身发抖,甚是狼狈。
谢离解下外袍披在女子肩上,小心将她搀扶出来,温声道:“怜君小姐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实在情非得已,才冲撞了美人。”他在那女子耳畔嘀咕几句,话锋一转,神态蓦的阴沉,“今日之事,还请小姐再不提起,只要小姐肯遵守承诺,三日之内自有我的人为你赎身,送你与那李家公子远走天涯,保你们一生平安,若是走漏半点风声,必招杀身之祸,我绝不诓你。”女子神情肃穆,轻轻点一点头。
林故渊在窗前理好衣冠,回头一看,只见谢离拉住姑娘软语温存,眸光温柔,也不知说了什么,隐隐约约听见什么“我的人”、“为你赎身”、“一生平安”等字眼,那女子满脸飞红,赤足站在地上,弱柳扶风,腰身不盈一握,似是此般站着,便已用了全身力气,此时披挂谢离衣袍,半遮半掩,更显得娇美可人。一男一女一个高大挺拔、风流倜傥,一个娇小玲珑,貌美如花,倒像是一对璧人,真真当得起“般配”两字。
林故渊只当他们早已相识,怕是谢离连日出来喝酒,也是找幌子与这小姐相见,顿觉恍然若失,心头烦闷难言,也不知哪里不舒坦,只想快些走开,去外头透一口气。
谢离握着那女子的手不肯放开,还想再温存调笑几句,忽然身躯一震,身体渐升热意,如遭虫蚁啃噬,禁不住一声闷哼,那女子关切道:“你怎样了?”谢离摆摆手,回头去找林故渊,只见窗前空空荡荡,哪还有他的影子?便笑道:“半条命在别人手里攥着,不能陪小姐消遣了。”说罢奔至窗前,跳下窗子,如巨鹰落地,举头四望,见街角人影一闪,发足便追,边跑边道:“少侠等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