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弗立刻就不满意了,母亲凭什么对晴妹妹才见面就施下马威?
他看向峨蕊。
峨蕊轻轻摇头。
她虽是长宁公主身前的贴身侍婢,可也未必能替公主做主,尤其最近公主喜怒不定,杀伐无度,她若轻易开口,惹怒了公主,受皮肉之苦的可是自己。
周弗见指望不上别人,自己上前去扶阮晴:“晴妹妹起来吧,母亲不喜欢太过见外,你也不必拘礼。”
长宁公主假意回神,摆摆手,给儿子一个台阶,道:“起来吧。”
阮晴便乖巧起身,仍旧垂首站在那儿,静等长宁公主训话。
长宁公主瞥了她一眼,忽然怔住。
这小姑娘穿得素淡,倒像是身上带孝。
阮家最近有谁没了吗?
她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因开口道:“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阮晴只得微抬下巴,道:“回公主,民女阮晴。”
一待看清阮晴的容貌,长宁公主脑子里就嗡的一声。
鬼,她是见鬼了吗?
怎么会是顾梅?
当年与顾梅的种种全回到了脑海。
顾梅就是个狐狸精,她始终横亘在周助的心里。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算计得手,逼得周助亲自把顾梅送进了教坊司。
可那之后,有好几次,长宁公主听见周助在梦里喃喃,叫着“梅梅”。
每一个字都是刀,刀刀刻在她全副武装,却仍旧柔软的心上。
顾梅那是她搁在内心深处,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可现在,都扑面而来,压得她呼息困难。
她胸脯一鼓一鼓,气息不稳,歪倒在车壁上,指着阮晴,声音尖厉的道:“放肆,谁让她来的,还不拉下去乱棍杖毙。”
这是杖毙,根本不是打几棍子就能了事的。
众人都怔住了。
周弗第一个跳起来把阮晴抱在怀里,对着刚反应过来涌上前的侍卫喝斥道:“退下。”
侍卫们为难了,他们要护卫的是公主殿下,可大公子又是公主殿下的嫡长子,也不能不恭敬。
这……到底听谁的?
周弗眼神锐利的看向长宁公主,这一看才发现她脸色潮红,气息急促,竟是不大好。
他立刻吩咐峨蕊几个婢女:“还不去瞧瞧母亲怎么样了?有没有随身带着药?”
峨蕊等人忙上车的上车,取药的取药,倒水的倒水。
周弗一手揽着阮晴,百忙之中还抽空厉声喝斥道:“骏眉,吃药用白水,怎么能用茶水?”
叫骏眉的侍女吓得手腕一抖,跪到地上痛哭流涕:“公主恕罪,大公子饶命,奴婢真的是一时粗心才给忘记的……”
周弗嫌恶的道:“还不赶紧给公主倒水,若再耽搁,你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一通忙乱,长宁公主服了药,终于慢慢缓了过来。
她看自己身边围了这么多人,还问:“不是赶路吗?怎么倒都围在这儿?”
人群散开,她终于再度看清了周弗和他怀里的阮晴。
这不是顾梅,顾梅若活着,也有二十多岁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小?
长宁公主自嘲的笑笑,对周弗道:“你和她倒亲近,也没见你这么护着行云。”
周弗一板一眼的回复道:“行云得陛下和娘娘的宠爱,早就请封了郡主,护着她的人太多太多。我是她的兄长,自然也当仁不让。
但晴妹妹救过我的命,我的病也是因她才痊愈,这样大的恩情,我若置之不理,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长宁公主看向阮晴。
她并没有吓得花容失色,一副娇弱狐狸精的模样,只是垂眸敛目,一副沉静温顺的姿态。
这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来说,已经殊为难得。
可在长宁公主看来,统统都是惺惺作态。
不过她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个小姑娘下毒手,尤其又是当着周弗的面,因此只反问了一句:“是吗?”
周弗在阮晴背后轻轻推了她一下。
傻丫头,认恩哪。
阮晴站立不住,只得上前,道:“是周大公子客气,民女不过是回城偶遇,举手之劳,当不得大公子如此感激。”
长宁公主已经打定主意,犯不着这会儿为难阮晴,因此微笑道:“你也不必见外,弗哥儿喜欢你,那你就好好陪着他玩儿。”
弄死她不要太容易,不过既然弗哥儿喜欢,那就留给他玩儿吧。
横竖阮家那么个门第,这小贱种也就是个通房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