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晴一上车,周弗便从一旁的食盒里拿出几碟精致的点心,摆放到小桌上,问她:“你吃过早饭没有?先垫垫?”
阮晴还没说话,他又道:“你渴不渴?有热羊乳。”
阮晴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可她又实在吃不下,只好摇摇头,娇软的道:“周哥哥,你别忙了,我才用过早饭的,一点儿都不饿。”
周弗不禁有些失望。
这些点心对于阮晴来说,似乎不算什么,可这是他的一片真心,岂能辜负?
不过他没强人所难,笑笑,道:“那行,我让人都收起来,回头你带回去慢慢吃。这些点心是我娘从宫里带出来的成大娘做的,她手艺特别好,点心又香又不甜腻。”
阮晴只笑看着他,并没说好或是不好。
不过一些点心罢了,再好吃也就是那个味儿。她从不爱吃这些零嘴,因此并不热衷。
周弗自然瞧得出来。
阮家再寒微,到底是官宦人家,在饮食上头必然十分讲究,阮晴要是太过热切,倒显得她眼皮子浅,没什么见识了。
周弗自己把点心重新收好,挨着阮晴坐了,诉苦道:“我爹是轻易不让我吃这些东西的,怕我妨碍了一日三餐,他还说,大男人家,吃什么点心?这可是我拿三天的背书,好不容易才换来的。”
说时还一脸的委屈。
阮晴微微惊讶的瞅他,这回是真的感动了,她低声道:“多谢周哥哥,只是,你这样也太辛苦了些,我吃不吃点心不算什么,周哥哥以后切不可如此。”
周弗见她领情,立刻欢喜起来,道:“这有什么?不过是多背几篇文章。我平日不显,装疯卖傻,不过是故意做给我爹看的,其实我都会背,不需要多花功夫。”
阮晴也就弯了眉眼,夸奖他道:“周哥哥真厉害,我跟着泓表哥认字,半天也记不得几个。”
又是阮泓?还一起认字?
周弗想了想,问阮晴:“要不,以后我教你?”
阮晴微笑道:“周哥哥想怎么教?”
周弗噎住了,他小心翼翼的道:“我去阮家。”
“那周哥哥自己呢?不读书了?”
也是。不过这难不倒周弗,他转了转眼珠,一拍手道:“有了,不如我去你们家,跟你几个表哥一起跟着先生读书。我回去就跟我爹商量,人多学着更起劲。”
这,不太容易吧?
阮晴倒想不到世人会说阮家巴结周家,她怕周助不同意,会让周弗受皮肉之苦。
不过周弗正在兴头上,阮晴没劝,只点头道:“我很笨的,周哥哥教了我可别后悔。”
周弗笑得直晃腿,这会儿倒有了点儿孩子的调皮和淘气劲,他一拍胸脯,道:“放心吧,以后你认字,都包到我身上。”
周弗的马车在城外和公主的车队汇合。
盛妆打扮的长宁公主稳稳的坐在车中,红金相衬,透着无尽的富贵与荣华。她听底下婆子禀报说是周弗回来了,只揉了揉眉心,并没说话。
婆子躬身退下,峨蕊问:“公主,可要继续赶路?”
长宁公主倨傲的微一点头。
她心里的苦处是不屑和个侍婢倾诉的,因此对周弗有多不满,也只能忍着。
可忍并不是个好滋味,她觉得自己心底的火焰仿佛顺着血流烧得四肢百骸哪儿哪儿都是。
目之所及,哪个都不顺眼,她恨不得手拿砍刀,把这马车和眼前这所有人都屠个干净。
可她没动,只是闭着眼,用力的呼出几口气。
气太多,心太小,有些搁不下,她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尤其心口部位,好像被谁搁了块坚硬的铠甲。
噎得慌
马车才行了几步,车夫又“吁”一声停下来。
长宁公主猛的睁开眼,沉声问:“什么事?”
这三个字都淬着浓浓的火气,眼里也带了杀机。
峨蕊掀开车帘,轻声道:“是大公子和……阮姑娘来给公主请安。”
长宁公主烦躁的挑挑眉,口中却道:“难得他有心,我知道他孝顺,其实来不来,我自不会和他计较。”
峨蕊才不会把长宁公主的话当真,横竖那是她们母子的事,她只管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
她把车帘挑起,自己下车,退到一旁。
周弗上前拱手行礼:“母亲万安。”
长宁公主漫不经心的看向车下,开口道:“还好,听说你把阮姑娘接过来了?倒真个有心。”
周弗微微含笑道:“是,母亲,这就是我说的晴妹妹。”
晴妹妹?
长宁公主嗤之以鼻。
这姑娘才多大,就有狐媚子勾人的本事?
阮晴上前,跪下向长宁公主见礼:“民女阮晴,见过公主。”
本来长宁公主对阮家人没什么偏见,可谁让当年的顾梅是阮家的外孙女呢?
恶屋及乌,她对“阮”字深恶痛绝。
尤其这个姓阮的小姑娘,居然和当年的顾梅一样会勾人,这才见了几面,就会让外男称她一声“妹妹”?
长宁公主嫌弃的撇开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