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云肩膀一抖,不由得握住了周弗的手。
她到底有些害怕,尽管那是母亲,有时候却面目可憎,让她怀疑。
周弗没看她,但也没甩开。
兄妹俩锦绣华服,却有着瑟缩寒微的内心,仿佛一棵藤上拴着的两只蚂蚱,茫然而无助。
也只有这一刻牵在一起的小手,才能让他二人稍得安慰。
不管是逃避还是承受,兄妹俩总是在一起的。
到了院外,周弗松开了周行云的手,冷着脸问她:“谁让你多嘴多舌,同母亲说晴妹妹的事的?”
“我……”周行云委屈的红了眼圈,道:“哥哥怎么能这么说我?什么叫多嘴多舌?你以为我不说,母亲就不会知道?”
长宁公主对于周府是一个十分矛盾和复杂的情感。
她痛恨那个地方,周府就像个吃人的凶恶的牢笼,它吞食着周助和她的儿女,却又对她摆出最恐怖的面孔来,不许她踏入一步。
其实她可以放下公主自尊的,但就因为京城阖知有个周府,她反倒更难放下“公主”的枷锁。
因此她势必要对周府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也因此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和心力,就为了监视周府的一切。
以此来成全她身为公主的尊严。
周弗明白周行云说的是事实,可他仍旧迁怒的道:“总之你说了就是多嘴多舌。”
这不是一件事的问题,而是自己对妹妹的信任白白的被辜负。
周行云也恼了,她跳脚道:“哥哥,你重色轻友,我才是你的嫡亲妹妹。”
周弗恨恨的想,她知道什么?
父亲是个喜怒无常的变态,她知道吗?
母亲是个易怒暴躁的疯子,她知道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兄妹俩的父亲,在外人看来位高权重,尊贵无比,可只有他知道,他们夫妻有着噬血吞人的嗜好。
想想都让人冷汗涔涔。
周弗一字一句的道:“行云,你很让我失望,要早知道你这样,我当初不会把晴妹妹介绍给你。”
这是怀疑起她的人品来了。
周行云又羞又恼,急得落下泪来,可她继承了长宁公主骨子里的高傲,压根不屑解释,哪怕是自己的亲兄长。
她哽咽着道:“你……你当我稀罕。”
不过是个寻常庶女,她稀罕跟阮晴结交?
要知道她的表姐妹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可比阮晴尊贵得多。
周行云抹了把眼泪,哭诉道:“你不拿我当妹妹,我也不拿你当兄长,以后有事,你别来求我。”
说完周行云转身撒腿跑了。
她并没回到长宁公主那里,而是回了自己的住处。
周弗茫然的站在那儿,像是迷途的小羊羔,迷茫又无助。
良久,他才踢了踢脚底下的青石。
武陵小心的凑上来:“大公子?”
周弗抬头看他一眼,一时失语兼失忆。
半天才说:“让人备车,咱们走。”
武陵急步追上来,问:“大公子,咱们去哪儿?您这伤还没好利索呢,可禁不起折腾。”
周弗道:“回家。”
武陵呆在原地:回,回哪个家?周府?
大公子您刚跟大人赌气跑出来。
这,没等大人接就自己回去,不怕没面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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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周弗自动自发的回来,并且第一时间自觉的来向自己请罪,周助并不意外。
他从书上移开目光,难得的瞥了他一眼,笑了两声,道:“我以为……”
他用手展了展书,似乎想了想,才又续上刚才的话:“我没以为你消息这么灵通,看来你果然是长心眼了,连你亲爹我都防。”
他嘲讽的呵了一声,道:“你就那么在意阮家那个小姑娘?”
周弗当着他,倒比在长宁公主前坦荡多了,他愤怒的道:“你到底想干吗?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晴妹妹又没碍着你升官发财,你为什么要这么害她?”
周助冷厉犀利的眼神落到周弗脸上。
周弗感受到了他的杀意。
可他不怕,大不了再来一脚,横竖他旧伤未愈,顶多是个死。
周助倒没生气,只道:“她?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罢了,能碍着我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给阮家送厚礼?”
周助漫不经心的道:“这不是很浅显的道理吗?我前脚送了厚礼,后脚你母亲就把你逼回了周府。”
你……敢情是为了他。
果然,他如今处处拿晴妹妹做筏,归根结底,还不是要摆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