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刚刚还呆若木鸡的黑甲武士们, 突然动了起来, 动作整齐划一, 快速冲向虢氾。
虢氾吃了一惊,小皇帝也不在身边, 根本没有人质,立刻回身逃窜,想要从内殿逃走。
黑甲武士已经冲了上去, “嘭!!”一声, 挺起长戟,虢氾连忙回身格挡, 但是武士那么多, 虢氾武艺再高强,也根本不是对手, 更别说他还不如姜都亭的武艺。
“当!!”一声巨响,长戟戳在虢氾的铠甲背心上, 虽然没有穿透, 但是虢氾被打的一个踉跄,向前扑去, “嘭”的栽在地上,当时来了一个狗吃屎。
虢氾趴在地上,黑甲武士已经快速冲过来,长戟搭在虢氾的脖颈上,瞬间虢氾哪里也逃不走了。
大臣们一看,狠狠松了一口气, 说:“虢氾罪大恶极!”
“无错!犯上作乱,罪大恶极!”
“竟然谋害人主,杀了他!”
虢氾没成想这一切都功亏一篑,挣扎着站起身来,说:“小皇帝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白眼儿狼!要不是我虢氾,你的京城早就被那些太守给攻陷了!你竟然如此待我!!你不得好死!”
小皇帝受伤颇重,冷冷的看着虢氾,说:“虢氾乱朝,意图弑君,关押起来,朕要亲自发落。”
“是!”
黑甲武士们将虢氾押解起来,小皇帝眯了眯眼目,又阴森森的说:“堵上他的嘴。”
“你这个白眼狼,不得……唔!!”
虢氾不停挣扎大喊着,但是黑甲武士立刻堵住了虢氾的嘴,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只剩下谁也听不懂的怪叫声,很快就被推出了大殿。
魏满下令说:“贼子虢氾、杨镇东已经伏法,立刻关闭宫门,搜寻杨倞下落。”
杨倞方才去取水,一直就没有回来,或许是看情势不对,趁机跑了也未可知。
几个士兵领命,立刻冲出大殿,带人去搜寻杨倞。
大殿中的情况瞬间稳定下来,众人全都松了口气,大臣们赶紧关心小皇帝的病情,又一面对魏满感激涕零。
魏满眯了眯眼睛,说:“人主龙体要紧,还是先回寝宫医治歇养,剩下的事情,日后再说也不迟。”
众人都觉是这么回事儿,魏满便说:“脩儿,还不扶人主前去歇息”
魏子脩拱手说:“是。”
魏子脩半扶半抱着小皇帝,带他进入内殿,进入之后,很快躲开众人的视线,便直接将小皇帝打横抱起来,往寝宫方向而去。
两个人进了寝宫,魏子脩将小皇帝放在龙榻上,小皇帝疼痛的喘着粗气,说:“你竟然回来了,朕以为你走了,便不会回来了。”
魏子脩脸色有些淡然,说:“子脩是来帮助义父的。”
小皇帝自嘲一笑,说:“是了。”
就在二人正说话间,魏满与林让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魏满笑眯眯的说:“人主龙体可还安康”
小皇帝侧头去看,魏满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得意之色,眯着眼睛正打量着自己。
小皇帝勉强说:“魏公关心,朕甚是欣慰,并未有什么大事儿。”
魏满幽幽一笑,说:“并无什么大事儿卑臣看不见得罢,若是卑臣无有准备,人主今日怕是要断送在虢氾的手中。”
小皇帝眯起眼睛来,说:“魏公想说什么,这里左右都是你的人,直接说罢。”
魏满“啪啪”的抚掌,说:“好,说得好!”
林让从外面走进来,提着一个药箱,将药箱打开,一面听他们说话,一面毫不含糊的将小皇帝的龙袍给扒了。
魏满一看,心中十分不满,林让这扒起旁人衣衫的动作,怎么如此顺手儿
转念一想,其实林让扒起自己衣衫来,也特别的顺手,第一次的时候魏满差点被林让的“霸气侧漏”给吓着。
小皇帝的双腿被砍伤了,情况有些不好,这些天没用过伤药,还被迫吃了几种伤寒药,夏日天气炎热,伤口有些要化脓的趋势,而且总不愈合,反复撕扯,看起来十分可怖。
魏子脩一看,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虢氾心狠手辣已经到了令人愤毒的境地,根本就是佟高第二!
小皇帝疼的眼睛冒着氤氲的雾气,咬紧牙关,整个人瑟瑟发抖,林让毫不含糊安,立刻将小皇帝的伤口清洗、上药,然后仔细的包扎起来,冷淡的说:“伤口很深,每日都要换药,以免化脓溃烂,不要沾水,保持伤口清洁,一旦发热立刻通知我。”
林让这时候就像下达指令一样,根本不允许旁人拒绝。
魏满一转身坐下来,看着榻上的小皇帝,说:“乱臣贼子也解决了,伤口也包扎了。人主,咱们是不是该讨论一番,卑臣的问题”
小皇帝眯着眼睛去看魏满,魏满的问题,那能是什么
当然是削除魏满兵权的问题,小皇帝此次将魏满叫进京城,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明面上是册封,其实想要暗搓搓的削减魏满的势力,一点点瓦解魏满。
小皇帝没有立刻说话,过了一会子,说:“魏公这么快速便掌控了整个局面,还收买了虢氾的麾下,朕以为……魏公可不只是凭借着钱财罢魏公的兵马,是不是早就开进京城了”
小皇帝说得对,有钱虽然能使鬼推磨,但是对于这些手中有兵权的军阀来说,有钱还不够,魏满除了有钱,还有拳头。
魏满之前已经通知魏子廉准备举大事,又有了小皇帝送给魏子脩的令牌,军队出入京城,犹入无人之境。
如此一来,魏满便轻而易举的开兵入京,一面威胁,一面利诱,直接收买了虢氾的麾下与自己合作。
小皇帝见魏满不说话,似乎已经默认了,便笑了笑,面容很是苍白,似乎在哂笑,说:“魏公如今有兵,有权,有财,还有人气儿,试问朕还有其他什么选择吗”
小皇帝冷嘲热讽的说完,又说:“是了,玉玺都在你们手中,朕还有其他选择么”
的确已经没什么选择了,魏满坐下来与小皇帝商议,显然是给足了小皇帝颜面。
不过小皇帝的这个态度不是很好,魏满蹙了蹙眉。
魏子脩见魏满的脸色,就知道他要生气,这么多年来,魏满都未曾变过。
赶紧便对小皇帝说:“人主,子脩有几句话,想要与人主谈一谈。”
小皇帝看向魏子脩,说:“你说。”
魏子脩说:“人主也看到了,虢氾暴虐天常,而义父大义营救人主,只要人主手下留情,不对义父赶尽杀绝,义父也是绝对不会有所异动的,人主难道看不出这点子么”
魏子脩说的对,魏满是个有野心之人,但是同样有心机,他不会像虢氾一样,那么轻而易举的造反。
而且魏满现在实力不足,根本不可能有所异动,只要小皇帝能和他和平相处,魏满也十分乐意。
但小皇帝始终知道,这是一种养虎为患的事情。
小皇帝沉默不语,魏子脩又说:“人主,如果人主不放心,子脩愿意留在人主身边,继续做这个人质。”
小皇帝吃惊的看向魏子脩,说:“你还敢留在朕的身边你就不怕,朕这次能下毒害你,下次一个不欢心就直接杀了你么”
魏子脩淡淡的说:“人主不是已经为子脩解毒了么”
小皇帝听到这里,心里难受的厉害,一瞬间眼睛都红了,仿佛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就在此时,突听外面传来杂乱的声音,魏满蹙眉站起来,说:“什么声音”
按理来说,虢氾的麾下已经被魏满收买,虢氾也被拿下,杨镇东被斩首,这一切都已经平静下来,但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吵闹的声音,还伴随着兵器的交接声。
“嘭!!”
寝宫的殿门突然被人踹开,有人从外面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杨倞!
杨倞方才趁机逃跑,捡了一条性命,但是宫中都是魏满的人,他根本无法逃出宫去,因此干脆鱼死网破,带领了自己在宫中的几百人,突围到了寝宫,打算抓住小皇帝作为人质,逃出宫去,求得一丝生机。
众人正在寝宫谈判,“嘭!”一声大门就被踹开了,杨倞带着几百士兵,从外面快速涌进来,挥舞着手中的佩剑,大喊着:“今日谁也别想走!把人主给我抓起来!”
魏满见到杨倞,冷笑一声,说:“杨倞啊杨倞,孤正到处寻你,你竟自投罗网”
杨倞“呸”了一声,说;“魏满!你不要虚张声势!我早已看穿了你,这寝宫都是我的人,你们若是不束手就擒,我立刻宰了你们,大不了大家一次死,这么多人给我杨倞赔命,值了!”
他说着,指向小皇帝,说:“把人主给我抓起来!”
“谁敢动!”
魏子脩立刻上前,“嗤——”一声引剑出鞘,眯着眼睛拦在小皇帝面前。
别看魏子脩平日里很是正派,看起来像是一个儒将一样,也不怎么生气,但他真的动起武来,便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方才在殿上,一剑斩下杨镇东脑袋的,不就是魏子脩么
杨倞哇哇大叫着:“还等什么!他们人少,冲上去!”
杨倞的士兵不再犹豫,立刻一哄而上。
其实杨倞心里也有些害怕,如果不及时抓住小皇帝,等到援军赶来,自己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杨倞没有料到,就算援军不到,魏满与魏子脩的功夫了得,虽不能以一当百,但是拖延时间绰绰有余。
杨倞手心发凉,头皮发麻,总觉得应该想一个办法才行,这样拖下去自己唯独死路一条。
他一眼便瞥见了林让。
林让身材单薄的很,看起来就是个文人酸客,根本不懂拳脚功夫的模样。
杨倞眼睛一亮,突然冲过去,一把钳住林让脖颈。
林让没有习过武,反应能力不及杨倞,瞬间被杨倞钳制住,根本无法逃跑。
众人一看,全都吓了一跳。
杨倞怒吼着:“全都给我住手,否则我杀了他!”
林让的脖颈纤细的很,被杨倞的大手牵制着,好像随时都能被钳断一样。
魏满的眼眸一下就红了,赤血通红,好像要吃人一般!
魏满恶狠狠地说:“杨倞,你敢!”
杨倞看到魏满的表情变化,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说:“魏满啊魏满,你还真当是个情种,怎么,当年死了一个列侯,你遍寻了一个一模一样儿的依我看,这个更好,生的年轻许多,不知滋味儿如何”
魏满一听,更是暴虐起来,额头上青筋暴突,说:“杨、倞!”
小皇帝眼看着林让被挟持,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心急如焚,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义父列侯被挟持一样,尤其林让的脖颈纤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脆弱,杨倞若再多用一分力气,林让恐怕便要当场毙命了。
小皇帝立刻说:“杨倞,你不就想活命么,好,朕免你死罪!君无戏言,一言九鼎!”
杨倞吃了一惊,其实连小皇帝自己也吃了一惊,林让比列侯年轻许多,根本不可能是列侯本人。
就因着林让长得像,又会医术,冷冷淡淡,自己便如此冲动,这太不像自己了……
杨倞一听,自己可能抓到了宝贝,便狰狞笑起来,说:“是了,我改变主意了,人主现在立刻就册封我为大将军!掌管京中兵马……”
他说着,又对着林让纤细的脖颈使劲一嗅,说:“虽是个男子,但生的倒是美艳的很,没成想你把魏满与人主都迷的团团转,是不是很有本事儿,我今日也想领教领教你的本事,把我伺候的舒舒服服,今日便放了你,否则,哼……”
魏满听着杨倞的污言秽语,气的浑身发抖,双手攥拳,恨不能立刻打死杨倞。
林让被劫持以来,都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很是淡漠,似乎一点子也不着急,似乎被劫持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样儿。
林让很平静的说:“服侍你”
杨倞笑着说:“正是!你放心,我可比魏满年轻,血气方刚,定叫你服服帖帖,以后都忘不得我的好儿!”
林让一脸淡漠的说:“可你太丑。”
“什么!”
杨倞吃了一惊,没成想这紧要关头,林让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讽刺自己的话来。
杨倞吃惊的反问,林让重复说:“我说,你太丑,如果俊美一些的,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他的话说到这里,杨倞已经暴跳如雷,气的反手就要去打林让的面颊,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林让早有准备,猛地一抬手。
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竟然夹着一根针灸用的银针。
“啊!!!”
银针扎在杨倞的手背上,杨倞惨叫声一生,疼的他刺骨,好像扎在了手筋上一样,整只手不停的抖来抖去,根本停不下来。
“啪!”
与此同时,林让抬起手来,反手一掌狠狠打在杨倞的脸上,一巴掌下去就是个耳刮子。
杨倞被他打的偏过头去,瞬间就懵了,林让一脸冷漠嫌弃,使劲擦着自己的脖颈,说:“脏。”
杨倞都给抽懵了,就在这时候,魏满突然冲上去,“嘭!!”一声,直接当胸一脚,便把杨倞踹倒在地。
杨倞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候又被狠狠踹了一脚,肋骨登时震断三根,不止如此,向后跌倒时还撞到了脑袋,绝对脑震荡,跌在地上便爬不起来,像是一条肉虫子一样,在地上来回来去的扭动着。
魏满一步抢到林让面前,赶紧搂住人仔细查看,说:“怎么样,快让我看看!”
林让淡漠地说:“无事。”
魏满狠狠松了一口气,不过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郑重的对林让说:“就算是俊美的,你可也不能考虑!”
小皇帝:“……”
魏子脩;“……”
这紧要关头,原是魏满正在吃味儿,方才杨倞羞辱林让,说让林让陪他,林让嫌弃杨倞,的确说了一句杨倞太丑,俊美的还可以考虑。
但是在旁人耳朵里听来,这不就是羞辱杨倞的话么,魏满却信以为真。
魏满觉得,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的话,因着林让真的很喜欢美男!
之前说庐瑾瑜最俊美,后来还多了一个儒将男神子云将军,再后来还说魏子廉的女装好看,魏满已经数不过来林让赞美了多少人,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候,“嘭!!”一声巨响,有人又从殿外冲了进来,这回是魏满的军队。
魏子廉就在当头,带着兵马直冲而如,快速包围杨倞还有他的军队,因为人数众多,直接将杨倞快速押解。
杨倞没成想会变成这样,赶紧跪下来磕头,说:“皇上!皇上!人主明鉴啊,卑臣并非想要谋反,是……是实在看不惯魏满嚣张跋扈,欺瞒人主啊!还请人主明鉴,明鉴啊!”
魏满冷笑一声,这个时候就轮到小皇帝“表忠心”的时候了。
小皇帝本就不想和魏满撕开脸皮,这次魏满救了自己,而且魏子脩说的也对,如果自己不逼迫魏满,或许日后还有很长一段和平共处的时日。
都是养虎为患,如今只能挑魏满这只老虎了。
小皇帝便说:“杨倞,死到临头,你还不知悔改!魏公忠心耿耿,乃是我武家的扛鼎之臣,岂容得你羞辱!”
“来人!”
小皇帝眯起眼眸,清亮的少年声略带一丝沙哑,又说:“给朕割掉杨倞的舌头,暂时收押,日后与虢氾一起问审,听候发落。”
“是!”
士兵们赶紧抓住杨倞,便要带出去割舌头,杨倞吓得大喊起来,说:“人主饶命啊!饶命啊——人主!!”
“人主!我是忠臣啊!我也是被逼迫的!”
“人主……”
杨倞很快被拖出去,到了殿外,声音减弱,没多久便是“啊!”的惨叫一声,也听得不甚清晰,紧跟着便没有了声息。
殿中又恢复了平静,不过比方才多出了许多人,小皇帝说的没错,魏满的军队早就开进来了,魏子廉已经冲入皇宫,替换了虢氾麾下的兵马。
虢氾的麾下虽已经被收买,但魏满始终不放心,因此便叫魏子廉快速替换,全部替换成自己的精锐。
何止是宫中正在替换兵马,就连皇城中,也在替换兵马,昔日里但凡和虢氾沾边的兵马,全都被替换了下去。
可谓是一夕之间,风云变色。
小皇帝看着魏子廉和冲进来的士兵们,已经相当淡定了,说:“好,朕答应魏公,不再削魏公兵权。”
魏满一听,眯眼笑起来,大约拱手说:“多谢皇上恩典。”
虢氾的叛乱很快就被平息,小皇帝在寝宫养伤,魏子脩留下来照顾。
不过这次魏子脩可不是留下来当人质的,而是来“看管”小皇帝的,毕竟宫中的守卫全都替换成了魏满的人,这情势便不同寻常了。
小皇帝年纪轻轻,因此恢复的很快,等到下次朝议,也就是五天之后,双腿已经结痂,没什么大碍了,只要不剧烈活动,不撕裂伤口,慢慢恢复便可。
今日有朝议,自然要宣布封赏与处罚的事情。
朝议之上,小皇帝坐在主席上,垂首看着殿上的士大夫们,说:“虢氾叛乱,幸得卿大夫们不弃,朕才能有今日。”
臣子们一听,赶紧说:“人主万年!”
有臣子赶紧站起来巴结魏满,说:“此次能擒获虢氾,破除叛乱,魏公功不可没,此乃我等之楷模!”
小皇帝顺水推舟的说:“是了,魏公忠心耿耿,救驾有功,的确应该奖赏才是。”
此时魏满便站了起来,拱手说:“平定叛乱,乃我臣子应当之事,为君分忧,乃我臣子本分之事,因此卑臣不敢居功。”
魏满如今已经是骠骑将军,俸禄等同大将军,也是金印紫绶,虽官位低于武将第一的大将军,但再往上升,也没多少空间了。
魏满还记得,早年小皇帝封自己为大将军,很快便削封,贬他去了地方。
魏满也明白了,这些年来他早就明白了,一定要给自己留有余地,如今他刚刚受封骠骑将军,如果高升,只能是大将军,这一连串儿的高升,恐怕引起很多有心之人的嫉妒,反而会针对自己。
还不弱谦和一些,推辞一番,还能让自己看起来亲和平易近人。
小皇帝想要奖赏魏满,魏满就是不受封,怎么也不肯受封赏。
小皇帝便说:“魏公谦虚如此,既然如此,那朕便册封魏公的义子,救驾有功的魏子脩为……玄阳中尉,掌管京师兵马布防,如何”
京师的兵马和布防,已经被魏满掌控了,因此小皇帝给不给这个玄阳中尉,都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所以小皇帝干脆就顺势给了魏子脩这个职位,玄阳中尉的地位很高,听起来十分风光,也算是一种褒奖了。
魏子脩看了一眼魏满,魏满点了点头,魏子脩便站起来,跪在殿中间,叩首说:“谢人主皇恩,子脩定不负人主期望!”
小皇帝册封之后,又看了看左右,说:“怎么不见奉孝先生”
魏满说:“奉孝先生乃是一介白丁,不宜朝议,唯恐冲撞了人主。”
小皇帝便说:“奉孝先生乃是朕的恩人,不只与魏公一同救驾有功,而且这几日还衣不解带的为朕医治腿上,今日朕还想册封奉孝先生,还不快快去请人”
很快便有人去请林让,林让本在馆舍,被急匆匆的接到了宫中。
臣子们全都在大殿中等待着林让,林让一身白衣,从外面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定在了林让的身上。
林让面无表情的走进来,行礼说:“拜见人主。”
小皇帝十分亲切的说:“奉孝先生,快快请起罢。”
林让站起身来,小皇帝又说:“先生救驾有功,又是睿智大才之人,朕在宫中都经常听到先生大名,不知先生想要什么封赏,可愿……留在京中为官”
他这么一说,魏满便眯起了眼睛,心想小皇帝又要抖小聪明儿了。
小皇帝答应了,不削魏满的兵权,如此一来,魏满日后肯定还是要回齐州的,否则他兵马也没办法全都开进京中。
如此一来,到时候林让肯定也要跟着走,而现在,小皇帝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邀请林让留在京城做官,那岂不是让自己与林让分开
魏满眯了眯眼目,这是他绝对不能答应的事情,绝对!
林让听罢了,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也不贪恋虚衔,说:“多谢人主恩典,但卑臣一介草民,性子鲁莽,从未有过大成算,唯恐冲撞了人主威严,自以为不能胜任。”
小皇帝有些诧异,笑着说:“奉孝先生,您别着急拒绝于朕,你还未听朕封给你什么官位,便如此拒绝了”
小皇帝一脸十拿九稳,胜券在握的表情,笑着说:“朕……想让你做朕的太傅。”
太傅!
众人一听,全都哗然起来,如今还没有丞相,那么太傅可以说就是朝廷中最高的那个官衔,负责教导皇上,不只是教导皇上这么简单,而且还会纵览朝中大事,一切事物都要从太傅面前经手,才能发放下去。
众人诧异的看向小皇帝,就连魏满也露出一丝丝的诧异。
魏满心中冷笑,心想着小皇帝为了把林让从自己跟前挖走,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也是下了苦功夫。
哪知道林让根本不犹豫,一点子也不心疼,面无表情的说:“卑臣斗大的字儿不识几个,又没什么学问,实在不敢高居太傅职位,唯恐被天下人笑话。”
林让说的半真半假,这里是古代,文字比较生僻,林让都是“自学成才”,还有很多生僻字,全都是平日里看到了才学,对比那些寒窗苦读之人,自然是不及的。
不过林让这么说,众人只以为他是谦虚,毕竟年纪轻轻都叫“先生”了,还能斗大的字不识几个
怕是太谦虚了。
小皇帝见他如此坦然的拒绝自己,不由有些吃惊,说:“奉孝先生,您可想好了”
林让点头说:“回人主,想好了。”
小皇帝笑了笑,说:“罢了,罢了!既然如此,不过朕还是感激于你,如不是奉孝先生,朕的腿如今也不可能好得如此之快……朕的这个奖赏,日后也算数,你若日后想起了什么,想要什么,直接来见朕,朕都会满足于你,君无戏言。”
林让得了这么大一个好处,不过面上也没有任何喜悦之情,还是那种淡淡的,宠辱不惊的模样。
“谢人主。”
众人一看,心中都觉得不得了,这奉孝先生开口便拒绝了太傅的职位,如此荣辱不惊,气定神闲,恐怕真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众人看着林让的目光,不由肃然起敬起来,只觉林让此人,当真是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啊……
今日只是册封,并没有多余的事情,很快便散了朝。
散朝之后,小皇帝便把魏满与林让都叫了过来,不过并非叫到寝宫,而是叫到宫中的天牢之中。
魏满都不需要想便知道,小皇帝必然是去看虢氾与杨倞二人的。
众人随着小皇帝走进天牢。
这天牢与地方的小牢房就是不一样,规模宏大了不少,牢卒们一见到皇上亲自到来,连忙跪了一地,磕头说:“拜见人主!”
小皇帝摆了摆袖袍,说:“提审虢氾、杨倞。”
“是!”
很快的,便听到锁链的“哗啦——哗啦——”声音,虢氾与杨倞浑身缠绕着黑色的锁链,脖颈上带着木质的枷锁,被数名身材高大的狱卒押解着,走了进来。
杨倞一看到小皇帝,立刻冲过来,“咕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使劲的磕头。
张着嘴巴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一张嘴里面是空的,没了舌头。
杨倞的嘴巴黑洞洞的,看起来有些可怖,尤其是张大嘴巴的时候。
小皇帝坐在席上,却一脸微笑的看着杨倞,似乎在看什么有趣儿的东西,说:“杨倞,看来你过得不错,牢卒们也很是照顾你。”
杨倞使劲摇头,一脸菜色,似乎在求饶一般。
虢氾被五花大绑,看到魏满,“哇哇”大叫:“魏满小儿!!你坏我大事!该死!”
魏满笑眯眯的看着虢氾,说:“你为人蠢钝,能赖得我什么”
虢氾一听,更是气的浑身发抖,说:“魏满!你有胆量便与我单挑,咱们堂堂正正的较量!”
魏满一笑,说:“虢氾,说你是匹夫,你还不承认孤为何要与你单挑单挑那是匹夫之勇,孤习学的是冠领三军的法门,与你不同。”
虢氾气的脸色铁青,牛卵子大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魏满,眼珠子瞬间都能掉下来。
小皇帝则说:“看来……虢氾你还不知罪,死到临头了,一点子也不知道悔改。”
虢氾冷笑说:“悔改!我技不如人!但我虢氾不是败给你这个懦弱无能的小娃娃!而是败给了魏满!!”
虽说虢氾是个匹夫,不过说到底其实还有点儿头脑,他这么一大喊,小皇帝心里自然“咯噔”一声,明知道是虢氾的圈套,但到底是不舒服的。
因着这次谋反,的确是魏满平定下来的,小皇帝九死一生,如果不是有有魏满,他此时恐怕已经去黄泉相见列祖列宗了。
但有几个皇帝,能容忍臣子功高盖主呢
小皇帝眯着眼睛,“腾!”的席子上站起来,说:“虢氾,死到临头了,你却想起来挑拨朕与魏公之间的信任,会不会已经太晚了”
小皇帝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笑得却冷彻骨髓,说:“虢氾,你放心罢,你不会这么快就死的,因为……朕要让你生不如死!”
“来人。”
牢卒很快跑过来领命。
小皇帝便说:“给朕斩断虢氾的一条腿,不要让他死,请御医过来,给他包扎医治,明日再斩断虢氾的另外一条腿,后日斩断虢氾的一根手指,朕要看看,虢氾的命,到底有多硬。”
虢氾一听,脸色惨白的说:“放开我!!放开我!你忘恩负义,你这个白眼狼!我虢氾驻守京城这么多年,你就这样报答于我!你这个白眼……啊啊啊啊——”
紧跟着虢氾惨叫的声音,小皇帝似乎不忍去听,便站起身来,说:“走罢。”
众人来到天牢外面,林让一直没说话,魏满还以为林让是被刚才的情况吓着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世上能有东西吓到林让么
林让连解剖尸体都不害怕,还能怕什么
魏满说:“怎么了”
林让淡淡的说:“只是在想杨倞。”
“杨倞!”
魏满一听他的名字,气的头皮发麻,说:“你不是说杨倞丑么想他干什么”
林让奇怪的说:“为什么丑便不能想”
魏满的肺差点被气炸了,说:“当然了,你放着孤这般俊美之人不想,为何要去想杨倞”
林让更是奇怪的看着魏满,说:“主公……让是想怎么弄死杨倞。”
魏满:“……”
魏满咳嗽了一声,说:“这样……”
林让说:“主公以为让在想什么”
魏满干笑了一番,林让说:“上次主公放过杨倞,便铸成后患,如今杨倞已经在牢中,主公万不可放过杨倞。”
魏满之前不知林让是个“先知”,林让以前也提出过要杀杨倞,但是当时魏满觉得杨倞不足为惧,还被削了兵权,杀不杀都一样。
如今一想起来,倒是十分后悔,当时若是听林让的话,今日杨倞也不会瞎蹦跶。
魏满点头说:“是了,这你放心,你也看到了,方才皇上的模样,绝不会放过杨倞,倘或皇上不杀杨倞,到时候孤再去请命便是了。”
林让点点头。
小皇帝已经上了御驾,准备回寝宫去,魏满与林让也准备出宫离开,就在此时,魏子廉突然策马冲入宫中。
要知道宫中骑马,是要有批准的,也是缓缓骑马,必须有人在前面牵引,以免冲撞了皇上。
魏子廉却是策马狂奔,一路飞奔而来,路上的太监宫女们吓得赶忙躲避。
魏子廉的行为很是张狂,飞奔而至,大喊着:“主公!!”
他喊着,才看到了小皇帝的车驾,赶紧一跨下了马背,连忙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皇上,主公!大事不好!”
小皇帝“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子,说:“何事”
魏子廉拱手说:“燕州牧陈继的军队,已经开到东城门外,扬言要攻进京城!”
“什么!”
小皇帝一听,似乎受了惊,说:“陈继!没有朕的召命,陈继他来做什么!”
没有皇帝的召命,地方太守州牧是不能擅自离开的,避免的就是陈继这种,带兵入京的情况。
陈继兵马众多,别看他在魏满面前吃了瘪,其实陈继的兵马数量惊人,再加上他身出名门,威望很高,对百姓十分会作秀,很多百姓壮丁都会归顺陈继。
陈继手中的兵马,可谓是诸侯之中,最多的一个,远远超越魏满。
如果陈继不是优柔寡断,有谋无断,按理来说,陈继才应该是那个号令天下之人,怎么也轮到不魏满,更轮不到曾经屈居于陈继营中的一个小小武德皇叔了。
陈继如今出动了兵马,兵临城下,这情况不容小觑。
魏子廉回话说:“陈继扬言,虢氾挟持人主,他是来平定叛乱的!”
魏满一听,瞬间明白了,陈继这小子,怕是听说虢氾谋反,所以想要开进京城,分一杯羹。
但是陈继万没想到的是,魏满旦夕之间已经平定了所有的祸事,此时此刻的京城与皇宫之中,已经全部都是魏满的军队,牢牢的把控了起来。
陈继的消息具有滞后性,如今开到城门之下,没看到什么硝烟战火,京城之中平静异常,甚至这次的叛乱,都没有影响到城中的百姓,就已经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陈继怎么可能甘心,他的军队都已经到了,因此便硬着头皮,打着平定叛乱的旗号,准备开进京城。
城门已经换成了魏满的人,而且魏子脩可是新上任的玄阳中尉,怎么可能让陈继开进城来,已经命令关闭城门,阻挠陈继。
魏满听罢了,冷声说:“人主不必担忧,这陈继虽兵强马壮,但却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只要人主将态度放硬,毫不退缩,陈继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小皇帝眯了眯眼睛,说:“这件事情,还有赖魏公亲自出马。”</p>
魏满拱手说:“是卑臣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