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官兵本就嫌这趟油水太少,看见这送上门的金子,哪有不心花怒放的道理?急忙将叶子深深藏进怀里,眉开眼笑道:“算你识相。”又道:“好大手笔,定是哪位富家公子吧?”
谢离只诺诺赔笑,那官兵又道:“我们有公务在身,就不登门拜访了,近日有一伙江湖流寇在附近出没,你们这些公子哥出门可要带上随从,免得被人劫了道,又要说我们官府办事不利。”
谢离笑道:“本是带了的,我这弟弟家风严谨,平时家里管教极严,难得出门一趟,我这当兄长的总要带他见一见世面,便打发了随从,正打算找个好去处消磨时光……”
他眼波一转,抿唇不语,眸中升起狡诈神色,那官兵如何不懂,哈哈一笑,拍着他肩膀道:“你这做兄长的,对小辈倒是关怀体贴。”
他摸摸怀中金子,压低声音:“我们也是初来乍到,不知这开封府都有什么找乐子的地方?”
林故渊心头一紧,生怕谢离牛皮吹得太过,露了马脚,谢离却极是笃定,与那官兵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官爷往南城走,若是想去豪奢些的,双金院和云良阁都是好去处,只是里头姑娘排场甚大,讲究也多,一时半会近不得身,若是想去简便些的,只去打听‘月来下处’,最是有意趣。”
那官兵连连赞他懂事,说完咳嗽两声,对同伴道:“走了,走了。”
左边那人仍旧满脸狐疑,架不住同伴一再催促,转头要走,迈出几步,却觉林故渊的孤冷神情甚为奇异,越看越不像谢离口中寻欢作乐的世家子弟,又折返回来,道:“督头吩咐下来,说那两人极其狡猾,多半要易容乔装,若遇上可疑之人,还得让他脱去上衣,细细检视。”
右边那官兵不屑道:“督头让我们找一丑陋老头,眼前既无老头,两位公子长得又如此体面,有甚可疑?督头只说让脱去上衣查看,又没告诉我们到底查看何物,难不成那两人是女扮男装?”他朝谢离打量一番,嗤嗤笑道,“这小姐可真是人高马大,看这双足,谁要是娶回家,别说家门兴旺,怕是连江山都跟着稳固。”
说罢一推同伴,附耳道:“走吧,走吧,这两人看着有些来头,我们初来乍到,别莽莽撞撞得罪了地头蛇。”
左边那人神色松弛,已然动摇,想了想仍不甘心,将手里糖糕一扔,对谢离道:“喂,你俩把衣裳脱了。”
林故渊和谢离皆是一凛,神情再不如方才自在,那官兵见他俩不动弹,上前便要动手,刚碰着衣衫,谢离忽然变色,道:“还等什么!”
他俩同时一跃而起,一人对付一个,只一瞬间,那两个官兵便双双躺在地上。“妈的,功亏一篑,早知如此,一早已动手,何必费这一车唾沫星子,当我扯谎不费力气么。”谢离怒道,接着变掌为爪,抬手便要捏碎两人喉头,林故渊拉他一把,轻轻摇头:“可有他法?这人也有妻儿老小,脱了一身皮囊,也不过是平头百姓。”谢离看他一眼,叹道:“跟你们这些人混在一起,累也累死了我。”
说罢从怀里摸出两枚乌黑药丸,掐着脖子,给两人一人一颗喂了下去,道:“吃了这个,七八日里情思昏昏,恍若烂醉,让他俩傻上十天八天去吧。”
说罢分别往两人头顶百会穴轻轻一拍,那两个官兵慢慢转醒,却目光呆滞,摇头晃脑,只是嘻嘻傻笑。谢离嘿嘿一笑,拿回方才行贿的金叶子,带着林故渊走出巷口,忽听背后脚步纷杳,回首一望,只见一队巡逻官兵从巷子深处走来,最前方的一眼瞧见地上那两人:“快看,怎么回事?”
一行人身上甲胄沉重,跑起来叮叮咣咣,扶起两个官兵,连连发问,两人吃了谢离的怪药,哼哼哈哈没有一丝神智。
官兵们大为诧异,望见两人身旁散落一地的肥鸭、鲤鱼、糖糕、各色纸包等等,一个道:“太不像话了,我们到开封不多久,连一口水都没顾上喝,他俩倒是逍遥自在,好处捞了这么一堆不说,还吃了个烂醉!”另一个又道:“断不能饶了他,取下他俩令牌,绑了带去给督头发落!”
为首的那人双眼精光灿灿,俯身试探两人鼻息,眉头愈发拧紧,道:“不对,闻不见酒气,不像醉酒,像是中了毒。”
他思量片刻,猛然起身,抢过那面锣,拎在手里咣咣大敲:“来人!来人!搜,给我好好地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