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意相通,相互对视一眼,竟生出了几分亲近,谢离满身酒香,衣裳胡乱披挂,坐没坐相,半倚靠着床榻,上身几乎赤|裸,林故渊离得他近,只觉冬夜寒冷刺骨,只他身上一处滚烫,顿时一颗心砰砰乱跳,两人体内蛊虫此呼彼应,只要一丝邪念入心,立刻就要发作,再无半点回转余地,像是连日饥饿忽遇食物,沿奇经八脉奔腾踊跃,直如狂欢一般。
林故渊心里懊恼,急忙收敛心神,暗暗运起内力试图克制,却一丝效用不起,恍惚中身体越来越热,忽感一阵天旋地转,不知何时已紧紧凑到谢离跟前,上身前倾,半是抗拒,半是邀约,只差一分便要肌肤相亲,喘息间尽是他身上男子气息,顿时满脸通红,羞愤难当,只恨自己定力不足,被邪魔次次趁虚而入。
谢离看他难受,用鼻尖轻轻抵触他的侧脸:“想了?我又不是不给,何至于每次都忍成这副样子?”
“我也是服了这孟焦,就算是夫妻,也常常是一个有心、一个无意,我们倒好,明明没有半分苟且之心,做这事倒是情投意合。”他叹一口气,宽解林故渊:“你想时我便想,半分不少于你,直接动手,无需客气。”
林故渊被他说得想笑,转念一想,这蛊毒不知要作恶到什么程度,又再笑不出来,强压心中悸动,艰难道:“我只奇怪,当初孟焦在风雨山庄密室第一次发作,虽然凶险厉害,我仍能以意志与之抗衡,近几次势头并不如那时摧枯拉朽,为何我却一次比一次情难自制,全不由自主?难道是最近疏于练武,内功有所倒退?”
其实昆仑派同代白衣弟子之中,无论勤奋专注,亦或天资悟性,再无人能与他比肩,下山后卷入武林纷争,一连与正邪数名高手过招,于命悬一线之际融会贯通,凭手中之剑化险为夷,愈发体会到昆仑派剑法“心随意动,变化无形,任意之至”之理,早已摆脱在门派时的谨严小心,武功大为精进,怎会有退步一说?
这里面其实另有玄机,人非圣贤,本就难逃七情六欲,他又是年轻男子,正是身体和欲念的鼎盛时期,数次与谢离做那禁忌之事,尝到的都是世间至极快乐,食髓知味后,哪还能保持第一次的纯净心思?内功修炼全凭专心,心思一偏,体内浩浩真气如洪水倾泻,尽散于身体诸处要穴,再难与孟焦抗衡,这也是武林中有几路至阳刚猛心法只传童男子的原因。
这却是孟焦最巧妙的地方,一等一的内家高手,内息一旦凝聚,外物难以滋扰,别说寻常点穴、封穴一类武功,就连世间奇毒都无法伤其一二,凭一股胸臆之气破阵临敌,而那孟焦却是利用人性贪图享乐之软肋,诱人心生邪念,邪念则生暗鬼,蛊毒一旦发作,先自杀自灭了大半意志,再不能与之相抗,世上强于御敌者多,善于律己者少,凭他再高的武功,面对这人间至乐的诛心之术,往往却毫无办法。
所谓温柔乡,英雄冢,说的便是这一重道理,林故渊久居昆仑,不谙男女之道,谢离却惯看人间风月,哪有不懂的道理?听他如此怀疑,心中如明镜一般,他不点破,只缓缓切入正题。
……
不知过了多久才略觉清醒,身体酸痛疲倦,眼皮沉重涩滞,朦胧中被人双手环绕在内,只觉潮热紧囿,让人倍感安全,迷糊着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依旧是深夜,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是有人在枕下轻轻掏摸,周围万籁俱寂,那声响便异常清晰。
那菩提心法!林故渊一惊,猛然睁眼,只见月色满屋,如抹银霜,漫壁清辉之中,谢离面对他侧躺,双目深阖,黑眉如剑,睫毛微微抖动,一手却压在枕头之下,一动也不动。林故渊一把抓住他手腕,轻声道:“别的都罢了,这个,碰不得。”
他声音虽低,一字一句咬得分外清楚:“你看一眼,我剜去你一只眼睛,看两眼,两只全剜去,不信你试一试。”
谢离见瞒不过他,一下子抽回了手,讪讪笑道:“不看了不看了,我家小娘子家法忒严。”林故渊背对他坐在榻边,眼里再无一丝温度,淡淡道:“你回房去睡,我不惯与人同寝。”说罢捞起地上散乱衣衫,囫囵着递给谢离,不由分说撵他翻窗回屋,咔哒一声栓上了窗格。
接下来一连三天,两人都在客栈中度过,轻易不肯出门,林故渊清净惯了,倒不觉怎样,照常吃饭睡觉、练功打坐,谢离却闷得不行,动不动来敲他的门,进屋一屁股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扯皮吹水,林故渊一概不理,谢离闷得快发疯,困兽似的在屋里转圈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