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了鞭炮,宋向文自觉地跑到了每次放鞭炮他都会跑的方向,远远地看着宋召华点燃引信然后转身后撤。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宋召华的身后响起,火光像年夜里一样照耀着整条胡同。一股炮仗味顺着风钻到宋向文的鼻腔里,宋向文使劲咳嗽了一声。年夜里是在上风口,送年风就换了个方向,本来宋向文很喜欢这种味道,每次闻到都很享受,但这次鞭炮边燃烧边吹过来,浓度直线上升,让他十分不适应。捂着耳朵的双手放下来,把衣领子拽了拽挡住鼻子,衣服里还有年前在澡堂用的香皂的味道,怪好闻,就是耳朵震得嗡嗡的,每次鞭炮声音响起来眼睛就不自觉地一眨,鼻子不自觉地拱起来。
最后一个鞭炮炸裂开来,耳朵安静了,眼睛不会刻意眨了,就是鼻子暂时不敢拿出来。宋向文和宋召华顶着吹过来的浓浓气味,走到家门口,用脚踩灭了地上发红的火星,保证不会点燃旁边的柴火。宋向文的爷爷奶奶家是不放炮仗的,他们老两口自己摆贡品过年,随时几点吃饭都要可以。宋向文进门的时候透过中间的矮墙往爷爷家看了一眼,黄色的灯光从玻璃偷出来,小院子里的香炉里面,香燃烧殆尽,应该是早早送年了。几只老母鸡都进窝了,本来进窝就早,今晚劈里啪啦的声响,肯定吓得不敢出来了。宋召华拿起来放在门口的拦门棍,这也是宋向文那边的习俗之一。接年之后,用一根木棍横放在大门口的入户门口,把坏运气拦在门外,应该是这种意思吧,可能还能用来拦年兽。
进屋,刘二姐和宋婷已经坐在了炕上,小桌子上摆上了饺子和今晚新做的饭菜。睡觉盖的被子已经铺开,但是为了吃饭卷起来一部分堆在刘二姐身后。今晚不用拜年,宋向文拿着过生日没喝完的饮料和两个茶碗,刘二姐不爱喝甜的,每次只有在孩子非要让她尝尝的时候才会小小的喝一口,再说一句“有什么喝头。”
今晚下的饺子有些多,宋向文盘子里面剩下了四五个,应该是这两天好饭吃多了,饺子都不爱吃。刘二姐催着宋召华把它们打扫干净,宋召华拒绝着把刘二姐端过来的饺子端回去,宋婷吃完饭依着窗台看着电视里面的小品。灯在他们斜上方发着光,蜡烛在饭橱上发着光。
“打上今天,又是一年。”刘二姐收拾桌子的时候感慨道。对于她这么一个半辈子生活在农村的人,过年无非就是去年的辛苦和今年辛苦的转折,再穿插上短暂的休息。没什么太大的惊喜,一年一年的都是这么过的,不麻木,但是也确实没那么大的兴趣。最有兴趣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一年一年长大了,她的生活,越来越有盼头了。
“哈哈,越来越有盼头了。”“又是一年!”刘二姐边刷碗边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