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镜出席了周靖的葬礼。
这是云笙的意思。
倒不是说云笙还对周靖有什么“大舅哥和妹夫之间的深情厚谊”这种东西,据云飞镜所知,周靖死讯传来的那天,云笙还给全公司提前下班了来着。
云笙让云飞镜去参加葬礼的原因,是不想给她留下以后的话柄。
毕竟华国文化长久以来,都受天地君亲师思想的影响。除此以外,大众也默认人死为大,好像只要人已死了,生前再过分的事也都不能追究,何况是孩子对父亲怎么能有隔夜仇呢。
所以云笙干脆让云飞镜去了一趟。
不需要她全程都在,直接让司机车接车送,把云飞镜拉到奠仪现场上一炷香,再派个助理在旁边拍照为证,以备日后真有人揪起这个关节,可以直接把照片甩在对方脸上。
云飞镜闪去闪回,全程在周靖葬礼现场停留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等她才回云家,脚步刚一踏进家门口,就先被人喂了一小碟剥好的柚子,除此之外,浴室里还给她放好了热水,水里撒了一把干净的柚子叶。
云飞镜“”
可以说很硬核,很能去晦气了。
云飞镜原本在见了周靖的黑白遗像后,浮起的几分复杂心情,都被这简单明了的祛晦仪式搞得哭笑不得。
那之后她很久也没有听说过周家的消息,只有年底的时候,她陪着舅舅看账,发现有一笔钱划出打给了周海楼,那是已经被收购的周氏的分红。
衣食无忧,有闲有钱,两个舅舅也时不时分出眼睛看他一眼,不让周海楼走上邪路。大概母亲的在天之灵见了,也不会为他特别担忧吧。
云飞镜也是直到那时才有种感觉原来这一年半里陆续上演的所有剧目,终于伴随着一个庞大企业的崩散,而彻底地尘埃落定了。
她回头去看,发觉自己已经走过了那么长的路,而且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脱离了过往的旧束缚。
过去的都过去了,云飞镜只会越来越好,向着肉眼可见的光明前程而去。
比起初赛的成绩,复赛成绩下来的就比较慢了。
接到复赛成绩的时候,一中都已经快放寒假,整个高二都在准备期末考试。
云飞镜学习任务双管齐下,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几乎忘了还有复赛成绩这件事。
还是王老师喜气洋洋地把她和罗泓,以及班里其他几个同学叫到了门外,云飞镜才得知了这个好消息。
不出意外,两门竞赛,云飞镜拿到的成绩果然是一金一银,这样的话,她就足以申请自己心仪学校的保送资格。
罗泓的成绩则是双金,今年的物理题比往常更难,对罗泓来说,反而是更好的跳板,云飞镜对此并不奇怪。
她只是感到很高兴这样的话,他们未来就可以在同一所学校碰头了。
除了云飞镜外,班里的刘赟超只报了数学一科,他复赛时状态神好,简直是超常发挥,这次同样拿了一个金奖。
全学校一共四个数学金奖,三个都出在一班,王老师的嘴巴都简直乐得合不拢。
哪怕刘赟超当场欢呼一声,把手里夹出来的本子高高抛起,以一种“我不做人了”的姿态问他“老师我们可以不考期末试了吗”,王启航都没有照着他后脑勺来一巴掌。
“不行。”王老师努力板脸,却没有半分威慑力。他伸出朴山一样的大白巴掌,刘赟超下意识一缩头,却被王老师按住了,使劲儿地摸他快剃成青壳的脑袋瓜。
王启航非常慈祥地说“看看,看看这小脑袋,怎么就这么聪明啊”
刘赟超这个矮冬瓜,只能在王启航的大掌下嗷嗷挣动,云飞镜回头看罗泓一眼,发现他一贯严肃的脸上闪过一抹心有余悸,似乎是在庆幸自己长得高。
云飞镜“”
最后的期末考试当然还要参加,既然本身仍是学生,那就依旧要恪守学生的义务。
云飞镜没有因为自己已经获得保送资格就放飞自我,她按照自己的习惯,工工整整地写完了每一科的卷子,最后一科的英语作文也全用印刷体。
一中的期末考试不按照成绩分考场,全学年的同学都打乱分布,云飞镜被分在三楼的一间教室,罗泓则在四楼。
等到考试结束后,她走出考场,并不意外地看见罗泓正从远处匆匆走来。
云飞镜顺势放手,让少年接过她的书包“今天你收拾得这么快”
罗泓微微一笑“我提前五分钟就在擦桌子。”
因为动作幅度比较大,自己又坐在第一排,连监到最后昏昏欲睡的监考老师都醒了盹,不转眼睛地盯着他看。
真是飘了。
云飞镜想和他玩笑,心里又有些想笑连飘都飘得这么有礼貌,果然是罗泓,不愧是罗泓。
那天她去探视周靖,和华秘书交谈时,气氛大多数时候都显得僵硬。只有最后一句,她是认真的。
不要看一个人好起来能对你多好,要注意他坏起来可以对旁人多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