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上返回学校的大巴车时,同学们就自发聚在一起对了一波答案。
王老师手里拿着纸笔,时不时根据同学们给出的条件演算几下,然后稳稳地给出最后的答案。
伴随着答案被宣布,车上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哀叹,或者兴奋的欢呼。
几个来参赛的一班同学还好,云飞镜目光往外侧扫扫,发现几个外班参赛的同学听答案听得脸都白了。
王老师大概也注意到了这点,把几道重点填空的答案讲了讲,就把猴孩子们赶回座位。他虽然胖乎乎白团团的,但是脸一板起来的时候,还当真有几分威严。
“行了,你们都回座位上,要是开车开得快了,让你们有谁磕着碰着了,算你们的算我的算司机老师傅的”
同学间爆发出一阵小小的哄笑声,大家都嬉笑着回了座位,不管有没有心事,在这样的环境中也不会特意表现自己的压抑。
年轻人本来就很少有那么重的心机,特别是王老师还在前排引着人说话。
他先问大家“今天我做主,咱们这个拼起来的补课班回学校以后,后面两节课不用去上了,想去操场玩就去玩,你们高不高兴”
有假放,谁不高兴
特别是他们都已经忙碌一个暑假了,现在总算能松快松快。
“高兴啊,高兴就行。”王老师故意说,“那说好,等一会儿再玩够了回来,对答案的时候,可别让我看见有人哭鼻子。”
有几个心知肚明自己考砸的同学一听这话,脸上登时露出了似哭似笑的表情。
王老师又玩笑道“你要是哭了,我就咔嚓一声,给你找个照片,洗出来,专门裱到那间补课的空教室那儿,留着给你们后来的学弟学妹看。”
他来回几次,连消带打,终于让全车人都放下心里的担心,开开心心地回了学校。
罗泓依旧和云飞镜肩并肩地挨着坐。他又一次对云飞镜摊开自己的掌心,只是这一次,手里握着的却不是薄荷糖。
那是一枚白色的无线耳机。
“要不要听”
云飞镜抿着嘴笑,从他手里取下那枚耳机,别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耳机里正放着一首英文歌,男歌手宽厚的音域,听起来竟然和罗泓本身的音色有三分相像。
在回到学校的第二天,王老师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一份参考答案,让他们自己对着估分。
云飞镜不用估分也有把握,等把分数按照每道题的分值估算出来,就知道自己必然稳了。
她拿估完的分数去找王老师,发现王老师正在安慰一个趴在他办公室桌子上痛哭的学生。
见云飞镜来了,王启航非常笃定地看了她的估分结果一眼,对她随意地挥了挥手,神色毫不意外。
云飞镜刚刚走到一半儿,又被王老师一个手势叫了回来。
王老师笑眯眯地安慰那个外班学生“估分结果不一定准啊”、“进入复试是按比例取的,还要看看其他人考得怎么样”,同时也没忘了飞快地拉开了抽屉,从里面灵巧迅疾地摸出一包话梅。
他把话梅朝云飞镜一抛,零食袋子就又稳又准地落在云飞镜怀里。云飞镜一抬头,就见王老师一边温柔体贴地帮学生拍背,一边对自己笑得露出满口大白牙,还比了个大拇指的形状。
真可谓是姜还是老的辣。
云飞镜瞠目结舌。
初试距离复试的时间不长。
云飞镜和罗泓两门竞赛都过了初试。近来的一个月里,两人专心致志地准备复试,就是见了面,除了各种题型之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林桓冷眼旁观,看这一男一女每次晚上在外面吃饭,张嘴动能摩擦力,闭口矢量复数集,心里充满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哼哈之意。
他高傲地想道就凭这份恋爱智商,要不是碰上彼此,老天能让他们俩单身一辈子
唉,怎么偏偏就让他们两个碰上,留他大好英武的林某人一个,看着这两个没长心的男女,在一边皇帝不急太监急。
真是老天饿不死瞎家雀,月老这红线牵得绝了。
第二次复赛的时候,林桓干脆就没有去送。
因为心里的不平之意实在是酸得滴水,他怕一看到这两个幸福地沉浸在学海之中的男女,会忍不住给他们播放梁祝。
和初赛相比起来,复赛的难度可以说是提高了一个等级。
与此同时,这份考卷的题量还是没有减轻。
近十一月份的深秋,云飞镜做题做得满头是汗。她太专注了,肾上腺素成倍分泌,每一道题的题干幻形般在她眼前展开,就像是某个或者亲近或者疏远的朋友。
即使是天才,也不可能保证自己复习过复试卷中的全部题型。
有些过不去的小地方,没有习题经验只能拿笔试探着硬推。
云飞镜还戴着那支欧米茄手表。
手表指针清脆地滴答,配上云飞镜的笔尖在白纸上书写的一笔一划,共同形成了一首混合着认真、意志与大脑飞速转动的协奏曲。
整张卷子里多难题怪题,但云飞镜全程的思路都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断,且十分清晰。
她这一次的运气比初试时好一些,虽然碰上了一道从没见过的题型,需要应用到一个还没学过的定理。但凭借着另外两个公式,云飞镜居然生生把那条定理给现场推了出来。
复试的卷子难度很高,她却只有一道半不会的题,其中一道还是填空。
最后的五分钟,发觉这两道题实在做不出了,云飞镜干脆把笔一甩,转头检查了几道大题的答案。
收卷铃声响起,监考老师下来收卷的时候,云飞镜把卷子递给对方,同时附送了一个漂亮的微笑。
在报了数学竞赛的这些一中同学里,有一半的同学也同时报了物理。
所以这次从考场上走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默契地没有对答案,坐在车上就开始翻出物理习题集复习。
数学和物理的复赛地点时间很近,但两边的考试没安排在同一个地方。
因此,在返程的大巴车上,同学们奇异地被分成了两拨。
一群人脑袋挨着脑袋,脸上满是放松的神色,小声凑在一起谑笑。另一群人表情还带着点紧绷之意,通常手上握着点什么,或者念念有词地背着物理实验操作的注意事项。
云飞镜手上没有拿东西。她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像是养神的样子,实际上早已全身心地沉浸入了图书馆的题海中。
三天之后,她又一次跟随队伍出发,去参加物理考试。
试卷上的题目无需再说了,一直以来,云飞镜的数学都要比物理精通。
她看数学的时候往往自带一种亲切感,对待物理虽然有挑战心理,却很少有做数学题那么高兴。
罗泓就正好和她相反,罗泓更擅长物理。
从云飞镜自身的感觉来讲,她觉得今年的物理卷子要比数学出得难。
这一回,她的时间将将够做完卷子,没有任何空余的时间能用来检查。云飞镜出考场时甩着手臂,估计自己的物理可能没那么容易拿到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