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陈也和初原都没动几筷子,反倒是初梨吃的最多,她是真的饿了。
晚饭后,初原越看陈也越觉得碍眼,虽然已经确定了他和自己的妹妹关系普通,但他就是不喜欢这个人。
陈也没有半点在别人家里做客的自觉,四下打量,这是一间很小的房子,面积不大,家具整齐,干净整洁。
客厅那面墙壁挂了很多张照片。
初梨从小到现在的照片都有,每一张照片上她都是笑脸,笑容傻气,却很有感染力。
照片里的少女青涩美丽,脸上的笑容纯粹干净,乖乖站在树下,像夏夜里摇摇跌落的星星。
初梨耳根通红,走到他面前挡住那面墙壁,颤颤的眼眸看着他说:“我送你到楼下。”
这就是在赶他走的意思了。
陈也烦躁低沉的心情被她这句话又挑起来,不过她面前,他已学会了伪装,至少脸上看不出什么不对,他稍显清冷的视线落在她细软的脖子上,眼神隐晦,他说:“好。”
房子老旧,推开门还是吱吱声响。
楼道光线阴暗,墙壁上楼梯上都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
初梨用力跺了跺脚,楼梯的声控灯应声而亮,她走到陈也的前面,一低头就能看见身后少年被灯光拉长的倒影。
把人送到单元楼门口,初梨说:“你回家吧。”
陈也欠身,冰冷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推到墙壁,天色昏暗,灯光有限,初梨都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如何,却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急切汹涌。
清冷精致的五官,此刻看起来惊心动魄的美丽。
初梨动了动手,马上就被他用更大的力度镇压下去,腕骨被迫紧紧贴在墙壁上,原本软白的脖子已经烧成了粉红色,她不安道:“你松开我。”
陈也假惺惺的应了声好,可是扣着她的双手纹丝不动。
他心底仿佛被燃起一团急切的烈火,撞开他的胸腔,烧的滚烫。
陈也低头细细嗅着初梨身上淡淡的香气,目光顿在她的脖子上,克制住张开利齿在上面咬上一口的欲望。
他想起来下午少女安静的睡着的画面,她柔弱的不堪一击,娇娇嫩嫩,惹人心痒。
楼道口的灯已经灭了,微弱的月光只够他们看清彼此的轮廓。
黑暗中,陈也溢出一声低笑,喉结滚动,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初梨,你跟了我,以后我保护你。”
初梨被他的话弄的耳朵发麻,嗡嗡的响声砸在耳边,震的久久不能回神。
重生之后,初梨没想过要和陈也再续前缘。
一次教训足以铭记终身。
初梨觉得十六岁的陈也现在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仅仅是一时兴起罢了。
他的心从不轻易托付别人,上辈子,她被陈也算计的血本无归,是他闲来无事才想得起笼中鸟,是无论如何都飞不出他手掌心的妻子。
他霸道强势,但他的占有不等于爱情。
初梨努力使自己看起来镇定,她搬出古板的说辞:“我们还是学生,不能早恋,要好好学习。”
陈也嘲弄笑笑,散漫轻挑勾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瞳仁,吐字道:“别给我装糊涂,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初梨和他对视,勇气来的匆匆,说:“我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扭下来你也不会开心。”
她软绵绵说出的话,像无形锐刀扎在他身上,疼痛来的浓烈又深刻。
陈也的手指弯曲到变形,对方冷淡的回答结结实实的让他觉得难堪,难以言喻的烦躁从胸口撞出来。
他冷冷松开手。
初梨往边上捎了几步,陈也觉得她像躲垃圾一样躲着自己。
这个动作,让陈也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卷土重来,半带嘲讽:“你以为老子真的稀罕你?”
实话说,初梨听见这句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稀罕就好。
陈也没有拖泥带水,转身离开。
陈家安静能听见银针掉落的声音。
汽车轰鸣的马达声由远及近,陈也解开安全带下车,眉眼神色漠然阴翳。
走进客厅,挺着肚子的女人微笑坐在沙发上,刻意等待着他的到来。
时隔多年安丽再次怀上了孩子,怀孕后她就没化过妆,素面朝天依然有张绝美倾城的脸。
尽管她今年已经三十八岁,看上去丝毫不显老。
安丽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站起来和乖张暴戾的继子说话,“你总算愿意回来了。”
陈也阴冷的眼神扫过去,安丽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这个小畜生是她一手打造出来的。
安丽往前走了几步,吐气如兰道:“我听说你最近在学校里看上了个小姑娘。”
陈也不理她。
安丽反而说的更开心,“有喜欢的人一定要牢牢抓住,要不然她就是别人的了。”
“你想想你父亲还有你母亲,你看看现在他们哪一个是在意你的呢?”
“你父亲不喜欢你,你母亲已经有了和她真正爱的人生下的孩子。”
“你这个碍眼的小畜生,一无所有。”
“这个家里只有我可怜你。”
“小畜生。”
陈也抬手掐住女人的脖子,眼尾上挑,泛着清冷至极的神色,喉咙深处发出的低声犹如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说:“安丽,我现在心情特别不好,你别上赶着找死来惹我。”
安丽的恼怒只在一瞬,她被继子掐着脖子一动不能动,呼吸艰难,她先是黑着脸,而后却忽然笑起来,“小畜生最近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你信不信等你父亲回来,我要你掉一层皮。”
陈也惹不得早就是所有人的共识。
他发狠斗凶六亲不认。
只有安丽不把他当个人看。
陈也用空着的另一只按住安丽的腰,将女人高高挺着的大肚子对准了茶几锐利的一角。
陈也狠狠用力,把她的肚子朝尖锐桌角的方向按下去。
安丽瞳孔一缩,嗓子已经变调,狼狈的高声尖叫:“陈也!你要干什么!我杀了你!”
在距离桌角一公分,陈也才收了力道,他冷笑着说:“我的好继母,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血流成河的滋味吧?”
他恶狠狠揪起她后脑的头发,笑着说:“我能弄死你第一个孩子,就能弄死第二个,你别他妈不自量力找我不痛快。”
安丽狠狠道:“你父亲不会放过你。”
陈也低笑,“那您要试试看吗?”
陈也说着就要把她的肚子往下按。
安丽这下才是真的怕了,陈也这个畜生就没有不敢做的事。
“你停下来,停下来。”
陈也把人甩在地上,蹲下来,双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来,你再叫一遍小畜生。”
安丽脸上失了血色,唇角颤抖,说不出话来,她的声音在颤抖,喘够气她才说:“你把手松开。”
“你叫啊。。”
“陈大少爷,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你把手松开。”说到后面已经变了调。
陈也站起来,用脚尖踢了踢她,“别找老子晦气,也别以为自己肚子里揣了个孽种就能翻身了,就算陈世生还活着我也能弄死你。”
他翘起嘴角,接着说:“你好好养胎,我还等着我的弟弟出生。”
安丽看着他的笑容,打了个冷颤。
礼拜天的晚上,赵合纯回了初家住。
她拿了二百三十块钱一分不少还给初梨,为了出口气,她还骂了初梨一句小气。
初梨把钱锁在抽屉里,然后就没理赵合纯。
初原这天从外面回来,手腕被人伤了,初梨心跳如擂,抓着他的手,着急忙慌的问:“哥,你又和别人打架了吗!?”
“我没有。”
初梨板着脸,质问他:“那这伤怎么来的?”
初原一肚子火,“我们单元搬了个新邻居,今天我莫名其妙就被她给挠了”
“新邻居吗?是不是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初梨小心翼翼的问。
“是啊,好像不会说话。”
“她会说。”
只是她话少,特别文静。
她姓黎,叫黎会然。
黎会然上辈子就是为了初原,搭进自己的一生。
初梨说:“既然是邻居,以后我们就要多照顾照顾她。”
初原用一种“你是不是疯掉了”的眼神看着她,“你是圣母玛丽苏?你是活佛在转世?”
初梨摇摇头,“我不是。”
初原干笑:“对你不是,你是个傻子。”
初梨还想提黎会然多说两句话,但是她哥显然不愿意继续听,她怕自己说的越多,初原越烦,也就闭嘴了。
初原手里还拿着刚买的温奶茶,吸管呲一声戳破塑料。
初梨咽了咽口水,甜甜的说:“哥哥,让我先喝一口吧。”
初原握着奶茶的被子,面无表情把吸管凑到她嘴边,大方赏赐她:“喝吧。”
初梨吸了一口,咽下奶茶,沉默了几秒,说:“哥哥,吸管是不是破了。”
那不然怎么会一颗珍珠都没有吸出来。
初原面不改色回答道:“没有。”
初梨低头一看,发现初原的手指正掐着吸管,就是为了不让她吸出珍珠。
“.......”
周一上午,初梨听说陈也没有来上课。
校长疯了一样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人接,最后还直接被拉黑了,连带着一起玩消失的还有赵文杰和顾程。
七班的风言风语最后还传到了一班来。
谢曼告诉她:“我在七班的同学悄悄跟我说,陈也是被附中追过他的一个女孩子叫出去的,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开始谈恋爱了啊?”
初梨不太感兴趣,“我不清楚。”
谢曼唉声叹气,“和陈也谈恋爱有什么好的,你是没见过他对女孩子多冷漠,压根不会认真。”
初梨也跟着叹息,“曼曼,我写作业还没写完。”
谢曼意犹未尽,夺过她的笔接着往下说:“我还知道,七班新转来的女神,那个叫赵合纯的喜欢陈也。”
“我早就知道了。”
“陈也没来上课,她气的眼睛都红了。”谢曼天生就八卦,喜欢打听各种事,她接着说:“不过七班的这新女神太装了我不喜欢,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而且她可太天真了,还以为陈也能看上她?”
谢曼这句话说对了,陈也确实看不上赵合纯。
初梨重新拿了支笔出来,低下头,“好曼曼,你去和别人说吧,我作业写不完就要挨骂了。”
谢曼才勉强收住嘴。
等到了下午的体育课,一班的同学迎来了个天大的噩耗。
这节课要体测八百,体育老师的安排措手不及。
同学们哀嚎遍野。
“老师下节课再测吧,我们都没准备。”
“是啊是啊老师,而且今天太热了。”
体育老师不为所动,开始点人数,“学校规定国庆之前要测完,十六个人一组,叫到名字的上跑道,给你们五分钟的热身时间。”
体育老师带两个班,另一个恰巧就是七班。
陈也中午的时候就回了学校,初梨听说他被叫到办公室里挨了半个小时的批评才被放出来。
顾程的手往初梨站的队伍指了指,“你看一班的初梨愁眉苦脸,估计也是不想跑八百。”
陈也悠悠扫了一眼,随后目不斜视朝着前方,他的胳膊肘夹着个足球,阴阳怪气的说:“你管什么闲事,踢球。”
顾程屁颠跟上去,半带玩笑:“我就知道你前两天对初梨也就是在逗猫,兴趣一过就把人丢在脑后,亏我还琢磨着你会不会真的栽初梨手里的。”
他哈哈大笑两声后:“还是赵文杰说的对,逗闷子玩而已,谁会认真啊哈哈哈哈哈。”
陈也眉峰冷峻,阴着脸说:“闭嘴。”
另一边,跑道上的初梨趁着人少的时候偷摸走到体育老师身边,脸白白的,她说:“老师,我不能跑。”
体育老师把她当成找借口不想跑的人,脸色不好看,“给个正当理由。”
初梨软声说:“老师,我有心脏病,真的没法跑。”
体育老师说:“刚刚已经有至少五位同学用了同样的借口。”
初梨:“.......我们班主任知道的,我不会骗人。”
体育老师看小姑娘长得也不像投机取巧的骗子,暂时相信了她,“那你下节课把医院的诊断书拿过来,我看一眼就行了。”
初梨说没问题,然后就躲到了阴凉的树荫下。
刚跑完八百的赵合纯累的半死,一看见初梨悠闲坐在树荫下,她气都喘的格外厉害,她明知道初梨为什么不用跑,却还是指着初梨大声质问:“凭什么初梨不用跑?太不公平了。”
初梨无奈又无语,赵合纯果然不出点幺蛾子就不会消停。
她反问:“赵合纯,市人民医院知道怎么走吗?”
“我知道,但这和医院有什么关系?”
然后初梨当着两个班所有同学的面,眼神同情看向赵合纯说:“那你去看看吧,早治疗早痊愈。”
初梨还记得当年她在嫁给陈也之前,狼狈落魄,没钱买药,赵合纯笑着对她说:“小表姐不要省这点钱,早治疗早痊愈。”
如今,悉数奉还。
七班这帮垃圾坐在旗杆下看热闹。
只有陈也双手搭在后脑,双腿交叠,闭眼假寐。
赵文杰看完初梨暗戳戳骂了七班新女神脑子有病,笑了两声,“初妹妹越来越可爱了。”
顾程抖着腿,“可惜陈也不当个人,小妹妹说蹬又给瞪了。”
陈也又不吭声,装个死人。
赵文杰叼着烟猛抽两口,余光扫了眼面无表情的陈也,开玩笑说:“陈也无情,我有义,我这就去把初妹妹叫过来,好生安慰。”
一直闷不做声的陈也突然睁开眼,坐起身,眯了眯眼睛朝那边看过去,神情散漫,嗤的一笑:“你能把她叫过来,我给你当三天孙子。”
他也不管其他几人诧异的神情,给自己点了根烟,落地有声:“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