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 云依勉强压制住了众人的疑惑与质问,加上王爷徐政的确是好端端的, 所以下面的人也没有怎么闹。
秦桃找人扮作了徐政的样子, 卧病在床, 当做他的傀儡, 从今天起,她就开始完全掌权了。
徐政教会了她心狠手辣,教会了她用理智解决问题,她崩溃没多久, 就仿佛一天之内变了个人一样,迅速地站了起来。面目如旧, 只是明艳间多了点点冰霜。
王府里的匠人们很快就开始着手修缮湖中的塌陷部分,秦桃亲自监督, 不准任何人踏进一步, 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是夜,秦桃送别几人。
一路送到王府外的一条长巷口。
云溪坐在马车上,冲后面站着的秦桃点点头, 挑眉示意云依上车。
“大姐, 我就不走了。”
“嗯”云溪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
“为了不引起疑惑,王府明年开春才会对外公布王爷徐政的死讯,这一年里, 要稳住府里的人,除掉不听桃桃话的人,还要稳住徐政两个侧妃, 我怕她一个人处理不来,就先不回两别山了。”
云溪皱紧眉头:“你确定她还需要你吗”
她看了一眼秦桃身后跟着的替身女子,反问云依。
云依莞尔一笑:“大姐,你想多了。这孩子叫了我十多年母妃,我好歹是货真价实的正王妃,必须留下来帮助她稳定了形势,你就不要太担心了,快回两别山吧,枫枫的伤耽误不得。”
云溪依旧想反驳她,想了想,把早已想好的一套说辞咽回腹中,说了另外的话:
“云依,那年你受绝宫托付,又为了替我调查蒹葭的事,来到了王府中,这么多年,可曾怪我”
“大姐,我的命都是你给的,别多想了,快走吧。”
马车走远了。
云溪本想带走徐政,将他的身体调养好,再一天一天喂他毒药,再将他治好,他当初是怎么对待秦蒹葭的,她如今就怎么对待他。
但徐政俨然油尽灯枯,脑袋也痴呆了,云溪很无奈,就把他留在了王府。
云依看着马车消失,转过身,朝王府走去。
秦桃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母妃你……不走”
“嗯,等明年局势稳定,我再走不迟。”
云依不爱王府,秦桃知道,她不爱一切麻烦事物,秦桃也知道,而如今她可以为了她留下来,秦桃也知道。
她爱她,秦桃知道。
却不是那种爱,秦桃此时此刻终于知道了。
“多谢母妃。”
秦桃躬身,低头看着铺着整平石板的路面,有一滴眼泪落在石板上。
时隔多年,秦桃终于想明白了,她们第一次见面,云依就把她当成孩子,她叫了她这么多年的母妃,怎么可能变成别的什么关系呢
她现在想通了,她放弃了,从今天起,云依就是她真正的母妃。
云依淡淡地嗯了一声,快步走过她,踏进门槛时,心里忽地一疼。
王府中,她最疼的是秦桃,她最不想伤害的,依旧是秦桃,可似乎不可避免地,她总会伤害她。
云依低低地咳了一路。
谓枫再次睁开眼时,看见了熟悉的屋顶。
“咦”
她总觉得她已经死了,毕竟当时她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连意识都涣散了。
“你醒了,这是三婶熬的药,起来喝了。”
面前站着的是她的师傅,云溪。
谓枫接过药碗,面不改色地喝下,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师傅”
云溪早就想好一套完美说辞:
“事到如今,就不瞒着你了,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为师为什么不会老么算起来,为师应该来自一千年后的地方,枫儿,你明白吗”
谓枫呆滞,显然这件事已经超过了她的理解力范围。
“为师不小心死后,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在我们那里,大家不学武功,不种田,全部年轻人目标都是读书考取功名,练武更是荒谬至极。在这里却截然相反,所以为师过来后的几年就开始习武。”
“两百多年了,我发现了我不会老,不会死,唯一的乐趣就是习武,学医救人。”
谓枫依旧呆滞。
“所以那个徐政根本不是为师的对手,为师没两下就解决了他。”
过了好一会儿,谓枫才听懂师傅说的话。
“那……没有什么人来看我吗”
“哦应该有什么人吗”
“……没有了。”
谓枫把某个跳出来的人压回心底。
炎夏很快过去。
在云溪的教导下,谓枫武功一日千里,伤势也完全好了个干净。
秋天时,两别山整座山突然下了一场连绵不断持续有半个月的大雨,烟雨蒙蒙。
在闭门不出无事可做的日子里,谓枫不可避免地想起某个女子来。
想起了她的很多身份,想起了她对自己的爱意,也想起了欺骗,想起了很多事情。
谓枫捂住脸。
她要下山,走遍天下,至于她……
初冬,头场雪落。
谓枫下山前,师傅给她塞了好多银票。
“师傅,你竟然这么富裕”
“嗯,我刚来你们这个朝代的时候,靠做生意赚了不知道多少座金山,这点钱算什么”
“……早知道当初也不用那么紧巴巴。”
“什么紧巴巴”
“……没什么。师傅,你不跟我下山走走”</p>
“不了,这么多年了,发现还是两别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