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王府
陆直将一封信交到齐彧手上:“王爷, 赵大人来信了。”
齐彧接过信, 却并未急着打开,而是问:“陆直, 吃过没有”先皇在世时将王爷在京中的亲卫几乎全都调回了平京,京畿的兵权也变相地被夺走, 可是陆直在王爷的脸上没有发现一丝的愤怒, 或者是恐惧。
“这盘子花生米......”齐彧拧着眉,嫌弃地瞧着桌上的花生米,也不知道是谁呈上来的。
这事在孟姑娘在时也曾出现过一回。
陆直跟了舒王多年, 自然知道舒王最讨厌花生。
齐彧很小的时候, 曾偷过武将的花生米。那时各地还在打仗,母亲无意有了他, 费尽千辛将他生下来, 可是彼时父皇内交外困,自身尚不能顾及,何况是他。
父皇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有一回父皇带着大哥出征, 军中的粮食都交付了他们, 剩下的自然也没多少, 大家都是能省则省。
他们母子不为人重视,连着三日都没吃过饱饭, 齐彧自小身强体壮还能支撑,可是他母亲自生了他之后,身体便一直很虚弱,一下子饿了三天, 差点没撒手人寰。
父皇得胜归来,宴飨三军,有头脸的武将文官们都被请到大帐与父皇同饮共庆。
齐彧提前溜了进去,藏在一块虎皮毡子下,那些人有吃有喝,又请了附近青楼里的娘子们,笙歌曼舞,痛快不已。
他实在饿得不行,趁其中一人不注意,偷偷伸出一只手抓了一把也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花生米,男人们下酒时得最爱,可就是不顶饱。
可是齐彧还是把嘴巴塞得满满当当的,味同嚼蜡。
“哪来的小贼!”那人是个武将,一把攥住齐彧伸出的手,他预备再偷些什么,带回去给母亲吃,让她也尝尝这庆功宴的味道。
可是他不能了。
齐彧被揪出来扔在地上,那人大声:“这是谁怎么让一个毛孩子溜进来了!”无人敢应,因为大家不直达父皇究竟会不会承认他这个儿子。
一宿欢愉,便有了孩子,谁也没放在心上,就连母亲,也央求他,不要打扰你父亲,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去瞧父皇的神色,可是父皇看也没看他一眼,视线全在跳舞的舞娘身上,轻描淡写一句:“拖出去打上几板子罢了。”
齐彧撂下筷子:“孟绣,把这撤了。”
大宝瞧了瞧陆直的神色,果见他也低着头,似乎全然没听见这句话,他只能支支吾吾道:“王爷......孟姑娘在宫里呢。”
“哦。”思绪却千缠万绕的,齐彧又说了句:“撤下去吧。”
“味道大不如前了。”
前些日子舒王府厨房里的一群厨娘向管家结了月钱便请辞了,一时间也找不着合适的人代替,周管事只好挑了几个尚可的先顶替着。
这几日厨房做出来的东西总是不尽人意,王爷几乎只是尝几口便撂了筷子。
陆直却知道,王爷嘴上说的虽是菜,可心里大约想着人呢。
“王爷,有一事......”陆直欲言又止,齐彧接过大宝递来的茶盏输漱了漱口,又就着帕子擦着:“有话直说。”
“侧妃的孩子没了。”齐彧的动作顿了顿,成雪是为了他。
他把帕子丢在铜盆里,撤桌子的侍女端起盘子悄悄退了下去。
齐彧想了想:“她人还好么”那孩子本就不该存在,失了也好。
陆直回道:“太医说人没事,只是以后......可能都生不了孩子了。”不能生孩子,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往后又该如何自处呢。
“等她好了,从宫里回来,本王自会派人好好照顾她的。”
数月前
“成雪,你真的疯了吗”齐彧看着缩在床角的这个女人,他的侧妃,也是这舒王府唯一名正言顺的女人。
她抬起头,眼里带了很重的惊惶,那不是她该有的眼神。
成亲的时候,齐彧没有太仔细地瞧过这个女人,只是觉得,女人么,大多是一个样子的,温顺、弱不禁风。
他也并不在乎,因为自己需要一个女人,既然她这么喜欢自己,恰好她又有一个不错的父亲,也不算是辱没了他舒王府的门庭,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对于成雪,齐彧唯一的印象大概是听话、懂事、识大体和从不无理取闹,拈酸吃醋。
比如说他宠幸了孟绣,知夏一个奴婢都敢随意磋磨他的人,可是成雪没有,他很满意。
此刻她对上自己的眼神,齐彧才真正看清这个女人的样子,和孟绣不一样。孟绣从来不敢正眼看他,就连床笫之欢时孟绣也是羞涩的,她总是默默忍耐着一切。</p>
而成雪不同,她不会刻意忍耐,她会坦荡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