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安愿意休息,毕青自然是高兴的,他躬身施了个礼,端着水盆退下了。
屋外白梅开得正旺,偶有寒风通过窗缝透进来,犀利地越过屋里暖炉攒出的热意,直直吹向赫安,将赫安吹清醒了些。
赫安终于想通了有哪里不对。
方才毕青口中说的他助天越降吞天恶蛟,在他的记忆中已是八百年多年前的事了。
天越作为盘古开天地后第一批诞生的天神之一,以杀止杀,一不小心混了个将神.的.名号。
后来帝俊和太一划分了天界,最早的那批天神羽化的羽化,归隐的归隐,剩下的几个在天界各自寻了个宫殿住下了。
天越属于后者,在天界寻了个边边角住下了。虽说他留在了天界,但并不插足天界的大小事务。
天越留在天界,大抵只是懒得自己去寻住处罢了。
虽说不管事,但天越毕竟是威震四海的将神,四海八荒的仙神尊称他为帝君。
天越这个帝君当得十分悠闲,平日种种草养养花,心情好了降一个两个妖魔也不在话下。
赫安爱上的,就是这么一个神。
毕青口中的吞天恶蛟是头八百多年前在北泽渊兴风作浪的凶兽,天界派了几路神仙去,都没能将其降伏。天帝没法,只好请出了天越帝君。
赫安爱慕天越帝君,便跟着天越一同去了北泽渊,但彼时赫安旧伤复发,硬撑着去打恶蛟,耗费了大量的灵力,不慎被恶蛟伤到了元神。
恶蛟虽被天越降了,赫安这伤却养了好些年,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赫安害怕自己会成为天越的累赘,没再跟着天越。
眼下一切的迹象都表明,赫安又回到了八百年前,他被吞天恶蛟打伤后的那段时日……
意识到这点后,赫安脸上血色尽无。良久,他苦笑一阵,将头埋进了膝盖中间。
老天不知道是在垂怜他还是在嘲弄他,竟将他送回了这个时间点,可笑至极。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他是在天越去北泽渊之前向天越表达了爱慕之意的。
他那时纠结了很久,忍耐不住便去寻天越,想要同天越说明白。他去时,天越房门不过虚掩着,门口的小童不知去哪贪玩了,他就趁机悄悄溜了进去,想给天越一个惊喜。
他进去时,屋内静悄悄的,唯有墙角的香炉袅袅升着青烟,但他能隐约听到纱帘后的内室里有衣料摩擦发出的细微响动。
他扭捏着将思慕之心表了出来,可许久都没有听到回答。他踌躇地抬起头来,却发现遮着内室的帘子已经拉开了,帘后坐满了大大小小的仙神,皆愕然地盯着他。
他懵了,再回神便看见坐在一旁的帝君一脸淡漠,冷冷对他道:“仙君莫再来重元殿了。”重元殿是天越帝君的寝殿,天越说出这话,就是拒绝了赫安,要跟赫安划清界限。
赫安脸瞬间烧得滚烫,仓皇而逃。
后来他才知道那日天帝带了众仙神前去同天越商讨北泽渊降吞天恶蛟一事,而赫安恰好卡在天帝刚道明来意、等天越思考的那个时间点上,所以赫安进去时才静悄悄一片,给了他屋里只有天越一人的错觉。
做了这么丢脸的事,上辈子的赫安依旧没有放弃,他缠着天越,天越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天越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他偷偷跟在天越后面去了北泽渊,被打伤了元神,像个跳梁小丑,成了三界的笑柄。
他在天界本就不受待见,从北泽渊回来后更是受尽了闲话和嘲讽,但他都受住了,舔着脸跟在天越身后。
他卑微的爱换来了天越一句:“逆天而行,不得善终。”
天越说这话时,身边站着西海龙宫的公主。西海公主昂着娇美的脸庞看着自己,下巴弯成了一道好看的弧线,满眼的嘲弄。
现在想想,天界似乎一直想给重元殿安一位女主人,西海公主年轻貌美懂事可人,还能帮着西海龙王管治西海,定也能帮天越打理好重元殿里的大小事务。
而他,只是个没有仙根的男仙……
外头寒风太冽,赫安坐着发了很久的呆,忽觉得有些冷,缩回了被子里。暖意包裹了上来,他有那么一瞬放空了自己,下一瞬便清楚地认识到,他真的重新活过来了,回到了八百年前,他初次向天越表白心意后。
虽说脸已经丢过了,但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还没有犯下大错,一切都能挽救。上辈子寥寥一生说到底都是因为他对天越的执念太深,这辈子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前,他尚能悬崖勒马。
天越觉着他的爱是逆天的产物,而他最后也真的不得善终了。既然这样,他便依着天越,不去想天越,不去爱天越,再不去重元殿了。
他要将自己错误的思慕断得干干净净,他想离开天界了。他想要找个犄角旮旯将自己藏起来,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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