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宛知道,一定是一清道长在帮他揭开记忆的封印。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屋中传来男子清冷低沉的声音:“青宛,进来。”
青宛二字入耳,江令宛心头一跳,呼吸停顿了一下。
投身主子门下后,主子便按照门人取名的规矩,给她赐名青宛。
既然萧湛这样叫他,就说明他的的确确是想起来了。
按照设想她应该飞奔进屋,跪伏在主子身边,可不知怎么回事,她心中竟无端端多了许多紧张。
踏进屋内,一清道长已不见了踪迹,萧湛盘腿坐在蒲团上,两手随意地搭在两膝,右手挂着一串佛珠,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是主子!
这个姿势,这个眼神,正是主子。
江令宛快步进屋,跪在另一个蒲团上,深深伏下身去:“青宛见过主子。”
萧湛“嗯”了一声:“起来说话。”
他声音清而冷,的确是主子,可他又是萧湛,江令宛直到现在在发现一个问题,主子想起来了,那主子会怎么对待她
是会像前世那样发乎情,止乎礼
还是像萧湛那样与她亲密无间
江令宛立起身来,端正跪坐好,面上一派平静,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紧张。
其实她前世在主子面前就挺放肆的,远不像今天这么疏远,或许是许多年未见的缘故,气氛竟有些凝滞。
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如果主子叫她青宛,那她就以属下之礼对之;如果主子叫她宛姐儿,那她还像从前那样就好。
江令宛很快就不紧张了,优雅地身姿跪得笔直,姿容出众,犹如娇花照水。
她双手交叠在腿上,等着主子说话。
萧湛目光深邃,张口喊她:“青宛,到我身边来。”
江令宛垂了眼眸,应了一声是,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萧湛这样喊她,心头微微有些发堵。
其实她更想听他叫她宛姐儿吧。
江令宛起身,走到萧湛身旁跪下,又听他说:“闭眼。”
闭眼,这两个字,主子从未对她说过,倒是萧湛,想占她便宜时,说过许多次。
她心里有些乱,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主子吩咐了,她就照做,他没说睁开,她就不能睁开。
然后她被抱住,唇被人噙住,被用力掠夺,被推|倒,被他攻城掠地,衣衫尽失。
白云寺的客房并不宽敞,但地龙却烧得很暖,席地而铺的床榻上热烘烘的,两个蒲团被垫到了她的腰下,动情之时,她甚至抬起自己迎合他。
但她还没忘,这是白天,是白云寺,最魂不守舍之时,她依然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生一丁点声音。
他纵情挞|伐,用力占有,好像永远不知疲倦,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两世的遗憾补偿回来。
她很听话,一直不曾睁眼,贝齿却死死咬着唇,脸上似欢愉似痛苦,让他更想占有她。
……
江令宛醒来时已经是次日的清晨。
在定国公府图南院,她跟萧湛婚房的床榻上。
她咬咬唇,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昨天,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只知道萧湛一开始抱着她,后来将她翻过身,有一次他仰面躺着,让她直接坐……
一开始她能忍,后来她真的忍不了,但是反抗又不可以,只能由着他为所欲为,脑中白花花一片,她把下唇都咬破了。
萧湛……主子……她分不清昨天用力索取她的人是究竟是哪个。
门口传来柳絮、竹枝的声音:“五爷。”
“嗯。”男人声音冷淡,“都下去吧。”
紧跟着萧湛走了进来,江令宛用被子把头蒙上了。
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
“宛姐儿。”萧湛躺在她身侧,将人和被子一起抱住,轻轻亲她耳朵,“你醒了。”
江令宛头还蒙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萧湛的声音慵懒、餍足、又温柔:“肚子饿不饿,我让人把饭端进来好不好”
江令宛的确饿了:“好。”
她挣扎着要起来穿衣服,被萧湛按住了:“好好躺着,我喂你。”
萧湛起身出去了,江令宛试着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痛,腰仿佛要断了不说,胳膊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起不来。
试了两下,她就任命地躺下,睁着眼看头顶的撒花软帐。
萧湛蛊毒发作的时候,那个有多吓人她是见识过的,但那时候她想是因为蛊毒作祟,等蛊毒解了,他自然就会像常人一样了。
然而事实并不是那样,他好像越来越厉害,比有蛊毒时更让她……
虽然她也很舒服,但次数太多,她的身子真的扛不住。
“在想什么”萧湛端了粥进来,扶她坐好,给她后背放了两个大引枕,这体贴的动作跟前世临终前主子照顾她时一模一样。
刚才小小的不满瞬间消失殆尽。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她声音懒懒的,轻轻的。
萧湛心里自责,将她搂在怀中亲了亲:“对不起,昨天我乱了分寸,两世在一起,我很混乱。”
他很后悔,因为他容颜尽毁,所以不敢挑明心迹。
从这一世她一直寻找他来看,她并不厌恶他,若他前世告诉她心意,她一定不会拒绝。
直到她垂危之时,他才懊恼后悔,却无济于事了。
回忆起前世之后,他只想拥有她,再也不错过她,再也不要与她分开。
她那么好,好到他要了一次又一次还不够,想永远住在她那里。
江令宛抓住了他的手:“那你现在究竟是主子,还是萧湛”
“都是。”他抱紧她,“不管我是谁,你都是我唯一的妻。”
江令宛想回拥他,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想开口说话,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唱起了空城计。
“为夫失职,饿着我的宛姐儿了。”萧湛松开她,将粳米鸡汤粥端过来,舀了一勺送至她唇边。
这一世的萧湛并没有伺候过人,可前世的主子却照顾了她很久,一开始喂药的时候汤匙还会磕着她的唇,几天后就能熟练地照顾她了。
可上一世的主子眼神沉郁,虽然照顾她时很温柔,却非常内敛,绝不会像萧湛这样脸上带着宠溺的笑。
小小的一勺粥,却让江令宛明白,眼前这个是主子跟萧湛的共同体,是捧她纵她的主子,也是宠她疼她的萧湛。
江令宛“啊呜”一口,含住了那个勺子。
一个喂,一个吃,夫妻俩又默契又温馨。
吃饱之后,萧湛坐在江令宛身边,一边给她拍后背,一边跟她说掌家的事。
“半个月后,家里的中馈你接过来吧。”
初一那天,老国公让江令宛管内宅,夫妻俩回来后决定不接。
杨姨娘跟吴氏管家多年,为了阻止江令宛,她们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拦。
萧湛志不在定国公府,就不想让江令宛陷入到内宅纷争里去。
当时两人已经想好对策,若江令宛能怀有身孕,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以身子不适为由,推迟接手的时间。
现在萧湛想起前世的事,立刻改变了主意。
江令宛知道,萧湛决定跟萧嗣寅夺权了。
“好,中馈的事情交给我,我会派人盯着杨姨娘的。”
“除了杨姨娘,还有一个女人也要盯。”萧湛道,“与国公府大街两条街之隔的梧桐街,第三家,穆宅,女主人穆婉柔,她才是大老爷的心头肉,萧泊的生母。”
江令宛悚然动容:“萧泊是大老爷跟外室生的私生子”
“没错。”萧湛目光一闪,“大老爷瞒了这么久,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凭萧嗣寅的身份,纳两个妾并不算什么,这个妾氏都给他生孩子了,纳进来更理所应当。
他宁愿偷偷养着,也不把人接进来,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萧泊的生母穆婉柔身份见不得人,所以萧嗣寅才金屋藏娇,连萧泊都偷偷抱到杨姨娘身边。
等等!
江令宛猛然想起了什么:“这个穆婉柔该不会是荣国公府的大小姐,与姑母并称京城双姝,同一天嫁给乾元太子的那个侧妃穆婉柔吧”
萧湛微微点头:“能让大老爷如此倾心的,岂会是寻常女子。”
二十多年前,京城四大国公府俱十分显贵,其中荣国公府、定国公府又在其他两家之上,是当之无愧的一等勋贵。
这两家各有一个大小姐,金尊玉贵地养着,不管是家世出生、容貌才情俱是一等一的出众,被当时的人称作京城双姝。
定国公府的大小姐便是如今国公爷的女儿,萧嗣寅的嫡亲妹妹,萧湛的亲姑母萧瑜。
而另一姝便是穆婉柔,出自荣国公府。
当时双姝并列,并无高下,又是手帕交、好姐妹,提亲之人几乎踏破了门槛。
先帝疼爱乾元太子,一旨婚书赐下,萧瑜成了太子妃,穆婉柔成了太子侧妃。
乾元太子一娶一纳双姝姐妹花,为京城之人津津乐道了许久。
可是好景不长,先帝病重之后,当今皇上便夺了帝位,先把乾元太子软禁,后来又赐死。
太子妃萧瑜也在不久后病逝。
而侧妃穆婉柔怀了乾元太子的遗腹子,洪文帝怕落人口实,就免她一死,将她发配到皇家庵堂。
当时一同被发配的,还有乾元太子的另一个侍妾赵良娣,她因为给乾元太子生下了孩子,也逃脱一劫。
穆婉柔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竟然诞下一男一女一双龙凤胎。
龙凤胎是吉兆,就算洪文帝不喜,也依然赏赐下去,封两个孩子为温仪郡主,顺安郡王。
原本赵良娣的儿子是没有封号的,洪文帝封了都封,便把赵良娣的儿子、乾元太子的长子也封了郡王,封号顺平。
从这两个封号就能看到洪文帝的意思,只要你们顺从,就能平安。
原本一直都很平安,不料在顺平郡王五岁这年,他突然掉进水里淹死了。
紧跟着穆侧妃的儿子,年仅三岁的顺安郡王,也死于火中。
又过了两年,京城突发瘟疫,穆侧妃与女儿温仪郡主病死在皇家庵堂。
如今看来,穆婉柔没有死,她是被萧嗣寅偷偷弄出来了。
但穆婉柔到底是乾元太子旧人,身份敏感,萧嗣寅弄了人,还生下孩子,犯了欺君之罪。
一但穆婉柔被发现,到时候不单单萧嗣寅、穆婉柔、萧泊活不了,甚至整个定国公府都会被牵连。
江令宛拧紧了眉头,神色竟跟萧湛有几分相似:“大老爷太糊涂了,国公府决不能交到他的手上!”
萧湛眉眼一闪,冷冷嘲讽:“他不仅仅是糊涂,而且是蠢毒,当年死的那个根本不是顺安郡王,而是温仪郡主。顺安郡王活得好好的,如今就藏在荣国公府。穆家所图甚大,他们想造反,想要萧家军。”
“萧泊不愿意祖父立我为世子,便在路上对祖父下手。大老爷纵容萧泊,明知他是凶手,却替他周旋。他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料前世被我识破。”
“我步步退让,纵的他们变本加厉。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了,不会再让祖父出任何意外,属于我的,我统统要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