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脚往后移,踩稳了,别晃。”
“用膝盖顶,不是用腿,你不知道疼吗”
“于虞……”
于虞累的满头汗,泄气的蹲坐到鞠上,这时候也顾不上脏不脏了。她把头埋进交握的胳膊里,跟乌龟缩进壳里似得,摇头闷声道:“我不行了,马上就上课了,让我歇一会儿……”
她把自个儿脸挡的严严实实的,声音透出来显得没精打采的,尾音拖得长长的跟撒娇一样。
江小公子登时心软了,蹲在少女边上抬头看着她道:“那就先不学了。”
打远处看,俩小孩儿一个挨一个的蹲着,谁能想到这俩人几天前还是说句话就要呛起来的关系。
“我这几天早上起来腿疼得要命……”
怕江晓焕觉得她娇气,于虞不放心的又补了一句,抬头露出双水灵灵的眼来观察江晓焕的表情。
江小公子要是开口嘲讽,她就嘲讽回去,反正蹴鞠也不是她主动说要学的……
“嗯……那就歇歇。”素来牙尖嘴利、别人说一句能怼回去十句的江小公子,想哄人的时候反倒卡了壳,翻过来覆过去都是这么干巴巴的一句。
他老老实实蹲在原地,更像于虞家那条小狼狗了。
俩人在这边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完全没人注意到书院后门立着的人影。
张休复在这看了有半刻钟了,连于虞同窗都发觉了她一到堂课间隙就见不着人影,更不用说张休复了。
他原本生怕俩人打起来,听学生议论说二人在练武场就跟过来了,结果……这哪儿是要打起来的架势,倒想是合拍得紧。
身为先生,张休复该是欣慰的,原本不对头的两个学生关系和缓了,日后书院里乱子便少了。
可他心却像是被人提了起来,没着没落的。
这半刻钟的时间,小姑娘冲旁边的少年笑了七次,张休复在心里默数着,越发不是滋味起来,整个人跟喝了陈年老醋似得,酸气都能溢出来。
张休复知道他不该这么想,但是压根儿控制不住。
理智告诉他把小姑娘推远是对的,情感上又恨不得把人圈自己怀里疼着宠着,谁都不让觊觎。
他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沉沉叹口气,悄声打开后院门回了书院。
张休复跟于虞这几日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嘛,张先生要克制。
于虞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虽然是个小话痨,但也得有人配合,张先生几次不咸不淡的回应,叫她接不下话去。
于虞说她没再往书院带话本子,张休复问她文章背过了没,把人给堵回去。
她说清水路移栽了棵海棠树,张休复“嗯”一声就没了话音儿。
难受是难受,要说气馁倒是不至于,情诗于虞照旧在写,就是面对面莫名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儿于虞带了祛疤的水蛭粉来。她上次瞧见张先生腕口的结痂褪掉,留下道深红的疤痕,她心疼的不得了,特意寻来这水蛭粉,虽然听上去略恶心,但褪疤痕着实有奇效。
要是张先生还是二话不少要撵她走,她就……就一天,不……两天,两天不跟他说话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堂课,同窗走的差不多了,于虞磨磨蹭蹭的往堂上走。
“先生……”
“嗯”
张休复一直用余光瞥着她,从小姑娘起身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少女深呼口气,把手心握着的瓷瓶立到案上,“砰”的一声:“这个……泡水喝,可以祛疤的。”
张休复半晌才反应过来,胡乱点下头:“哦……嗯。”
小姑娘挂念着他的伤……
于虞见他没有什么旁的话要说,扭头就要往外走。
还说什么“不是对她没有情意”,现在分明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嘛,两天不要跟张先生说话了!
九月初的阳光温暖却不晒人,照在身上很是舒服,张休复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走到阳光下,流波马面裙泛着光,灼进他眼里。
他听见自己喑哑的声音,不怎么好听。
“于虞,你是因为什么才……才喜欢我的”
“喜欢我”这三个字他说的很艰难,近乎一字一顿。
我有什么好若说早先还有个状元的头衔加持,现下被罢官驱回乡,状元说出来反而像是无声的嘲讽。
除了“先生”这个身份,我还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有的吧,一定要有的。不然我该怎么说服自己抓住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我要开始撒糖了
张状元不是老干部款的欸,他谈起恋爱来,怎么讲,有股痴缠劲儿,我的一点小偏好。
不过,表面一本正经还是要维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