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袅袅还是被秦文静这样的状态吓了一跳, 现在拍着胸口, 看着宗玖, “这是怎么回事”
宗玖将秦文静放在一旁的小床上,给秦袅袅打开门, 示意这时候还是出去说比较好。
“她应该是真不知道,夫人您还记得开始我对您说秦文静是怎么来到上海的吗她那时候看见纪舒云被人拖进巷子里,没有选择营救, 而是自己跑走了。后来她就没有跟纪舒云有任何联系。所以刚才您向她追问纪舒云的下落, 她应该是会想到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纪舒云的样子,现在受不了, 有点发狂。”宗玖解释说:“不过, 她脑子是不是真可能出了问题,这还需要医院的医生给她做彻底的检查。”
秦袅袅听到这里, 像是愣住,这个原因, 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宗玖不确定她现在的意思, 试探问:“夫人,那现在我们要请医生过来看看她吗”
按照他的意思的话, 宗玖自然不愿意。
像是秦文静这样的人,丢出去自生自灭就好。
但现在要怎么做,还是要看秦袅袅的意思。
秦袅袅在原地走了两圈,现在霍杨不在自己身边,她习惯向要去询问的都没有。给秦文静看病,那以后呢确定了有精神病的话, 她难道还要带着秦文静治疗吗可能她做不到,这么圣母的行为。现在秦文静的一切,怪不了任何人,都是她自己引起的现在的情况。
“等清醒过来后,找个医生来看看。如果精神真有问题,那就关进精神病院。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把她送出上海,我不想看见她。”秦袅袅考虑后,开口道,她不会把像是定时-炸-弹-一样的秦文静留在上海。“还有有点,派点人去北平找一找纪舒云在什么地方,到时候我会安排秦家在北平的人来接应的。”
秦袅袅是担心纪舒云有一天会对霍杨不利,她不能就这样放任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
宗玖也明白:“那找到人之后……”
永绝后患的做法自然是将人杀了,但秦袅袅一时间说不出来这样的话,“先把人找到再说吧。”
说完后,秦袅袅就离开了。
坐在车上,秦袅袅心里有点烦躁。
为了秦文静现在的情况,这是她离开北平之前从来没有想到的。她以为就算是纪舒云和秦文静被赶出去了,至少也会在路边摆摊卖点早点什么之类的,她是完全没想到秦文静竟然走上了皮肉生意这种路。
一时间,秦袅袅有点厌倦了。
本来就不喜欢这样复杂的环境,她现在心里只是更加坚定了要离开的心。
没有霍杨的一个月很快过去了,在学校里,虽然也有不少同学跟秦袅袅讲话,但是她来到这里认识地最久也是从心里觉得最亲近的两个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上海了。
今夏到了汉中还给她寄了信件,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三封了。
从信件里,秦袅袅能看出来今夏现在过得很不错,蔡文学他们也是一样。听说是入了什么党派,现在每天过得都很开心也很充实,周围都是跟她们一样志同道合的人。
秦袅袅看见那些信件上的笔迹,那些文字好像都在跳跃着说着寄信的人每天是有多欢乐。
汉中也是有大学的,今夏和蔡文学还有马超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不过这一次就不是在圣阳大学这么单纯地学习课本理论知识,还有学习各种思想,不仅仅是要学习,还要传播,发动群众。反正在秦袅袅看来,这几个人每天都很充实,就连今夏自己也这样写道——
“……袅袅我觉得我真是来对了地方,每天过的好像都很快,每天都有很多有趣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完成,就连我妈妈都喜欢上了这里,我想如果你过来的话,也一定会喜欢的。这里很自由,大家都为了一个目标在努力奋斗,我感觉自己已经开始了新生活……”
秦袅袅仔细阅读着这些信件,她也有收到蔡文学的,秦袅袅在去探望蔡家的父母的时候,也一并将那些信件带了过去。
她不知道蔡父对蔡文学的气消了没有,也不知道自己带过去的那些蔡文学寄过来的信件蔡家的父母是不是也有看过。蔡文学信件里的内容跟今夏都差不多,两人都是说了些平常生活里的琐事,看得出来这些她从前的好朋友,现在真的过得很好,也真的是过着他们喜欢的生活。
不过有一次她因为学校的事情,那周没有去看望蔡家的父母,蔡父倒是主动给家里打了电话,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问关于蔡文学的消息,秦袅袅在听见这些话的时候,就笑了。
后来她给蔡文学回信的时候,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蔡文学。等后面一次秦袅袅去蔡家时,蔡母就亲切地拉着她的手,从书房里拿出来了一封信件,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袅袅啊,这封信可是你伯父差点用相框特意裱起来的,是我们文学从汉中寄来的……”说着说着,蔡母的声音又变得哽咽了,“你说他怎么这么狠心啊,这一走一个多月,都不给家里一个电话的,他是不知道家里的电话吗还是不知道家里的地址。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外面到底过的好不好,都说在外面的那些孩子,从来给家里寄信打电话都是报喜不报忧,他从前哪里在外面一个人呆过这么长时间啊!也不知道他住的习不习惯,吃的好不好,身上有没有钱花。他离开家门的时候,他爹很生气,家里一分钱都没有给他。我那时候也真是狠心,早知道是这样,肯定就给他多塞点钱,这样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可能还不会这么担心……”
秦袅袅听着耳边这些絮絮叨叨的话,心里也很是感慨。
父母和孩子之间的战争,不管怎么样,最后输掉的还是父母吧
从蔡家出来,秦袅袅想到自己跟霍杨也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虽然那个男人说在战场上有时间就会给她打电话报平安,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共就接到了两个来自霍杨的电话。后来她想主动联系霍杨的时候,发现联系不上。
两边的人正在交战,就连报纸上都有报道。
时间太长没能跟霍杨通话,不能确定对方的生死,秦袅袅有一次就想立刻动身自己前往战场,她想要亲自去确认霍杨是否安好。
她这个想法可是将宗玖吓了一跳,宗玖赶紧派人去东北打听消息。这消息辗转传回来之前,秦袅袅先接到的时候之前让人去北平打听纪舒云现在的情况的消息。
秦袅袅的人在北平找了很久,现在才传回来消息,原因纪舒云那段时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
不过,那时候纪舒云还真跟蒸发了没什么两样。
十二月的北平,已经入冬,开始下雪。
第一场雪,冻死了一批无家可归的人。
而纪舒云,就包含在里面。
原来是在秦文静离开后不久,纪舒云就死了。又冷又饿,就这样死在了胡同巷子里。后来因为下雪,尸体被雪给掩埋了,一时间没什么人发现。
所以现在这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就有点迟了。
秦袅袅有点感慨,有想到秦文静的事情。经过医生的检查,秦文静的精神状态的确是有点问题,建议将她送到精神病院去。
最后秦袅袅还是按照医生的建议将人送去了医院,这也不单纯是为了秦文静,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放在社会里,给她自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对社会造成不稳定因素的存在。在精神病院里,大约秦文静这辈子也出不来了。
在焦急中等着霍杨的消息,最后终于传来。
前方的信号不好,霍杨实在是联系不上她,这才造成了秦袅袅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不过在听见霍杨无恙后,秦袅袅终于松了一口气。
眼看着跨年的时间就要来了,秦袅袅却没什么精神。
家里就只有她,没有霍杨,没有朋友,她都打算好了,学校放元旦节的那几天,她就在家里温习功课。
只是没想到,在放假这天,秦袅袅遇见了楚天应。
说起来,她跟楚天应也挺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本来秦袅袅就不怎么喜欢楚天应,后来交往频繁一点,只是因为后者变成了她好朋友的男朋友,但是在今夏跟楚天应分开后,秦袅袅自然就不会再想跟那人有什么关系了。
秦袅袅是去书店买基本资料书,没想到达罗停下车,陪着她下来的时候,才转身走,就迎面装上了的楚天应,以及,楚天应身边的女子。
秦袅袅并不意外如今在楚天应身边的已经不是谢雅蝶,而是换成了另一个她很面生的女子。
见状,秦袅袅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尴尬,但也不准备跟楚天应打招呼。
倒是楚天应,在看见秦袅袅时,还笑着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
秦袅袅:“……不用了,谢谢。 ”
楚天应没有理会秦袅袅的拒接,偏头跟身边的女伴说了什么,后者噘了噘嘴,但最后还是扭着腰走了,顿时秦袅袅面前就只剩下楚天应一人。
“霍夫人,您看,现在能赏脸跟我一起喝杯咖啡吗占用不到您太多时间,当然,达罗也能一直跟在你身边。”楚天应说,“我这里有点消息希望你能传给今夏,您别着急,说什么不需要的话,这可能关系到今夏的生命安全。”
秦袅袅本来是想拒绝的,但听着楚天应最后这句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楚天应肯定是不敢在上海对她乱来的,就算是霍杨不在上海,但本来青帮的那些势力,就是交给宗玖在管理。有宗玖坐镇的上海,哪里能真的乱的起来
带着达罗,秦袅袅跟在楚天应身后,走到了附近最近的一家咖啡馆。
坐下,秦袅袅也没开口点水,直接冲着对面的男人开口:“说吧。”
她时间有限,也实在是不想跟楚天应待在一块儿。哪怕是一分钟,都让她觉得不舒服。
楚天应:“霍夫人不用这般着急吧。”
“事关我朋友的生命了,你说我怎么能不着急”秦袅袅直接开口道。
楚天应点了两杯水,然后开口:“现在阿夏是已经在汉中了吧”
“明知故问。”
楚天应:“……”他知道自己在秦袅袅这里不受待见,但是没想到,还这么不受待见。
“袅袅……”
“叫我霍夫人吧。”秦袅袅在听见楚天应那声称呼,觉得浑身都难受。
楚天应:“好,霍夫人。”他无奈极了,“我觉得我们之间是真有误会,我跟阿夏之间分开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对我不要有那么深的偏见阿夏想要去做的事情,跟我想做的事情完全背离,我觉得就算是没有上一次在报社的吵架,我跟阿夏也不会走到最后的。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秦袅袅失笑,她跟楚天应之间有没有什么误会这很重要吗就算是没有今夏的事情,她也不太喜欢楚天应。“如果是这件事情的话,我想我们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讨论。我想一个才跟自己女伴分手的男人,后一脚就找了新的人,而且那天吃饭你不是也在吗谢雅蝶是怎么对今夏的,你难道没看见吗还是你就只是视而不见”
楚天应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最后又闭上,觉得没必要了。
谢雅蝶这个人,现在都不在上海了,那天在秦袅袅和今夏离开后,楚天应就找人带走了谢雅蝶。
这种留在自己身边作妖的女人,之前也就只是想知道谢家的一批货,不然他也不会这么饥不择食。
但这些,着实没有必要再跟秦袅袅解释。
“那我说重点吧,听说汉中那边的革命军,下一步是想朝着湖南进军,我就说,她们现在的内应,不靠谱,双面间谍,知道吗就这样告诉今夏吧,让她小心警惕点,如果她实在是不相信我的话的话,你就让她在去湖南的行动中,称病留在汉中。算了,你别说是我说的,她估计听见我的名字,让她不去就更要去了……”楚天应说。
这的确是一条有用的信息,不过现在秦袅袅狐疑看着楚天应:“你怎么知道的”
就算是知道,按照楚天应的性格,秦袅袅觉得对方也不应该告诉自己才对。
这算是什么情况
楚天应苦笑一声,“你没必要这么防备着我,就算是霍杨,现在我不跟他都还有合作的关系吗”
这倒是真的,霍杨和楚天应练手,对抗日本商会,这是事实。而且虽然说楚天应这人在私生活上,的确是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在对待日本人和外来入侵者的原则问题上,还算是一条汉子。
秦袅袅面色没一点不自然:“不是我防备你,而是你难道不是很不喜欢革命军吗现在这样帮着她们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不理解,自然就很怀疑。”
“我是不喜欢,我也不希望今夏掺和进去。这一次的事情,也就是唯一一次,权当做是我对今夏的赔罪。”楚天应说。
虽然其实他内心,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今夏。
唯一真要说对不起的,那就是他没办法回报今夏对他的喜欢。
他做不到那么喜欢一个人。
秦袅袅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琢磨他这话的可行性一样,“我可能需要花点时间,去证实一下你的情报。我总不能把一个我自己都不确定的情报转给今夏吧。”
楚天应:“请便,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现在时间很紧张,如果你早一点告诉今夏她们,她们可能就能早一点做准备,你以为就只是她们要去湖南这一点情报被泄露吗多想想吧。”
秦袅袅:“……”
楚天应似乎无意要去欣赏她现在的窘况和不自在,先一步站起来,“霍老板暂时不在上海,你如果遇见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就让达罗来找我。至于霍老板的安危,你只管放心,那边的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了。”
说完这话后,楚天应就先一步离开。
秦袅袅都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这番举动,什么时候楚天应变得这么干脆利落
她坐在位置上,像是反应了片刻,这次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打心眼里,秦袅袅已经相信了楚天应的话。
在大事上,楚天应也没必要对自己撒谎。而且,他跟今夏分手是一回事,但秦袅袅不觉得楚天应是想害死今夏的。
回到家里,秦袅袅就先跟今夏打了电话。
她没想把这功劳给强加在自己身上,但楚天应有一点说的很对,按照今夏的性格,很可能在知道这消息是楚天应提供的,更要反其道而行之。秦袅袅不敢冒这个险,只打算着等着事后,她再来解释。
刚结束跟今夏的通话,秦袅袅看见宗玖手下的人敲门进来。
这是平常负责传送霍杨消息的小伙子,秦袅袅几乎是一下就站了起来。
“是不是霍杨出了什么事!”秦袅袅还不等对方讲话,就先一步开口。
没办法,最近的情势,就算是她每天在学校,也体会到了不一般。
各方势力,好像都在蠢蠢欲动,但是又不想自己变成最主动那一个,小摩擦倒是不断。
秦袅袅真担心在这个节骨眼上,霍杨再出什么问题,那她脑子里紧绷着那根弦,就要断了……
“不是不是,夫人,不是的,是好消息!三爷那边派人回来传话,说那边很快结束,就这三五天的事情,就能回来了,特意让我们过来给您报个平安!”
秦袅袅听见这消息,赶紧转过身,望着天花板。
没办法,她这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喜极而泣。
这一个多月自己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她甚至都做好了过年一定要去找霍杨的打算,现在骤然听见这个消息,她发现实际情况其实比自己做的最坏的打算好了太多太多,眼泪像是不受控制那样,自己就掉了出来……
“真好,那就好,那就好……”秦袅袅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
大约是得知霍杨将要回来,秦袅袅觉得这几天自己在家的元旦也不是那么难捱。这一次是有了确切的时间,她在家里等待的时候也有了盼头。
将书房打扫了一边,卧房也打扫干净,秦袅袅就等着霍杨回来。
这段时间,不断有新闻传来,说秦氏军阀跟辫子军团的胜负已经差不多快要分出来,辫子军团气数将尽。这消息,对于很多人来说,就算是在距离自己很远的北方,听着却也是很开心的。
元旦后回学校上课的第一天,秦袅袅就在教室里听着班上的同学在讨论这事儿。
几乎都是支持她家亲爹的。
秦袅袅可不觉得这是秦克有多受爱戴,她听了两耳朵,不由微微抿唇笑了。
大家对这一消息显然会喜闻乐见,不喜欢辫子军团的原因也很简单,既然都从封建社会走出来了,谁还愿意回到过去那种低人一等的生活可不是谁生下来都是贵族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