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母后”让此刻歪在床榻之上低声啜泣的靳霄心头一震酸软, 不由地扑进了皇后娘娘的怀中。
此时的“林姑娘”刚从水中捞出来,发髻还都是湿漉漉的,宫人们见她抱着皇后, 赶忙上前阻拦,怕把湿气带给皇后。
皇后却挥退了扑众,俯下身子, 抱紧了那孱弱无依的女儿身。靳霄的哭泣也从方才的凄厉嚎啕变成了一种极尽忍耐, 却又放心释怀的抽泣。
林舒曼站在一旁, 明白那是靳霄在心中压抑已久的, 对于母亲的眷恋与依赖。
然而不知道这一切真相的皇后娘娘半是心疼这娇弱女子, 半是心疼她腹中的皇嗣,玲珑双眸中也闪出了晶莹泪光。
叶贵妃见自己平白吃了挂落,心中自是不忿, 平日里娇憨跋扈惯了,她此刻又怎能收敛这性子呢
于是也顾不得什么威仪了,直朝着那太医冲了过去:“你这庸医!空口白牙诬陷本宫,你好大的胆子!”
说罢, 便对那太医拳打脚踢起来。
不胜其扰的皇后娘娘搂住“林姑娘”的手更紧了, 怒喝道:“来人!把叶贵妃带下去!回宫, 自有皇上决断!”
林舒曼此刻完全成了看戏人, 却细致入微地捕捉到皇后娘娘在怒吼之时,将双手捂在了“林姑娘”的双耳处了。
饶是此时的林舒曼已然不是“林姑娘”了, 她也觉得分外暖心。纵是寻常百姓家, 一个婆婆能将儿媳如此温暖相待的, 都不多了,更可况是皇家这薄凉之地呢
皇后安抚了“林姑娘”之后,便拘了百口莫辩的叶贵妃与三皇子,怒气冲冲地带回宫中找皇帝评理去了。
“罪魁祸首”林静娴虽然没有被拘押,却是跪在东宫寝宫之外,嚎啕大哭起来。连带着她母亲秦氏,一起在屋外鬼哭狼嚎。
林舒曼凑上前,为靳霄拭去眼角泪痕,颇有些责怪的嗔道:“我不是说让你被她推倒在地就好么,怎么还跳下水了呢”
靳霄白了她一眼:“你说得轻松,你以为我是诬陷你妹妹么,她真的把我推下水了!说实在话,这丫头心够狠,你和她比起来,差远了。”
林舒曼听罢,青筋暴起,直接起身要冲向屋外,却被靳霄叫住了:“没事了,本宫熟水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我把你拖上来,你现在都泡软了。”
林舒曼:“我也是被人抹黑推下水的,具体是谁,我没看清。”
二人左思右想实在是没想出来,敢当着众人面谋害太子殿下的,能是谁。
林舒曼伸手摸了一下靳霄的额头,仍然是滚烫的,于是赶紧扶她躺下,唤来内侍,叫厨房熬煮姜汤送过来。
靳霄捧着姜汤,一脸嫌弃的表情闻了闻,道:“我知道了,你和你妹妹是一伙的,你想谋害本宫。这么辣,我不喝。”
林舒曼倒是好脾气地接过汤碗,细心地吹了吹:“不喝也得喝,我以前来月事的时候,肚子疼得厉害,清瑶就是给我熬煮姜汤的。你别小瞧这东西,真的管用。后来的我幽居寝殿,不受宠,短衣缺食的,连想要来点生姜红糖,都得看内侍们的脸色了。”
她将汤匙送到靳霄嘴边:“惜福吧,少年人。”
林舒曼并不十分愿意与靳霄提起前世在宫中的过往,毕竟她又负于他,落得那般下场也是活该。可靳霄听了这番话,还是心头一紧的,接过汤碗和汤匙,硬着头皮把这一碗姜汤喝了下去。
“曼儿,如若今生你我夺嫡依旧不成功,我们就不再挣扎了,管他们什么皇图霸业呢,我们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什么都不要了,就我们俩。”
林舒曼苦笑:“靳霄,我们还有退路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保住我们的。如果实在保不住,我也会想办法,把你安全送出去的。”
靳霄喝了姜汤,猫在被子里很快就发了汗,头脑昏昏沉沉的,双眼在暖黄的光晕下逐渐睁不开了。
他只露出红扑扑的小脸,软糯糯地低声道:“我不会走的,哪儿都不去。若今生仍是前世结果,我陪你死就是了。”
林舒曼揣着满心的感激与酸涩,蹑手蹑脚地帮靳霄掖好被角,出了门。
秦氏带着林静娴依然在哭天抢地,林静娴此刻显然已经恼羞成怒了,她见到“太子”殿下出门,跪着前行,一把扑到了“太子”脚边,满眼腥红地道:“殿下,臣女绝没有谋害皇嗣!”
林舒曼嗤之以鼻:“证据确凿,你也说了,是你将曼儿推下水的,还说不是你害了皇嗣”
“姐姐确实是我不小心推下水的,可她……”林静娴一咬牙,“她肚子里的,根本就不是皇嗣,是……是个小侍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