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心疼孩子,这是情理中事。孩子病还没痊愈,不宜见客也是真的。
长宁公主气得拍桌子,骂道:“废物,我是看你是老人儿,知道当年旧事,所以特意把你差谴过去好好看一眼,你可倒好,劳而无功不说,还敢替阮家辩解?”
曹嬷嬷紧紧的用舌尖抵着下鄂,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失态之举,到时长宁公主更加震怒。
她如今倒越发落套,在公主跟前,竟比个粗使大丫鬟也强不到哪儿去了,竟还要跪着听凭公主辱骂。
长宁公主是尊贵惯了,一向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她要想怎么样,旁人就必须得怎么样,否则就是得罪了她。
可她也不想想,这人心最难拿捏,阮家是清流人家,又有读书人的风骨,这要真逼急了,不是白白被御史拿了把柄,去陛下跟前参奏公主一本嘛。
曹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伏地叩头:“公主恕罪,是奴婢办事不力,还请公主饶了奴婢。”
这要是公主亲自登门倒也罢了,她要见那位阮四姑娘,阮家冒着杀头危险,不敢不让她见,可这话传出去,公主嚣张跋扈的名声是跑不掉的。
自己却不过是个奴婢,在皇后娘娘和公主跟前再有脸面,阮家不给她面子,她也没辙。
但她不敢说公主不体恤人。
长宁公主却震怒不已,她是越想越生气,恨不得把阮家上下全都抄了。
但此时阮家人不在,自然曹嬷嬷这废物就成了出气筒。
长宁公主冷嗔:“一句办事不力就完了?你不是峨蕊她们那些没经过世面的小丫鬟,在母后身边也曾管过六宫,如今倒满口的无能、无用,若各个都像你这般废物,我什么都不用做了。”
她怒喝:“来人——”
曹嬷嬷情知不好,连连叩头,求饶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门外帘下露出一双红色绣双凤的鞋,正是周行云。
她在外头听了好一会儿了。
要是母亲单纯敲打敲打曹嬷嬷也就罢了,不管她有多得脸,终究是奴婢。
但眼看着要出人命,周行云实在听不下去,一掀帘子,软糯的道:“母亲,哥哥可曾来给您安?”
当着自己的女儿,长宁公主只得把狰狞的面孔收敛。
她转头看向周行云,勉强笑了笑,道:“你哥哥不曾下学,请什么安?倒是你,你怎么来了?”
随即又冷哼道:“几时他有这孝心了?虽说同一府住着,他可是不经传召,从来不肯踏我这门槛一步的。”
周行云行了礼,上前拉着长宁公主的手,摇了几摇道:“母亲,哥哥是男孩子,将来要顶门立户的,哪儿能像女儿这般无所事事?
再说了,哥哥不在母亲跟前,不是还有女儿呢吗?母亲可是嫌弃女儿?”
她惊讶的道:“母亲,你怎么又瘦了?”
最后一句话,直接把长宁公主带偏了,她伸出纤纤食指,轻抚自己脸颊,疑惑的问身边的人:“我瘦了吗?”
峨蕊忙上前道:“眼瞅着冬去春来,人这肠胃多少有些不大适应,公主这些日子确实清减了些。”
她看一眼流茗。
流茗立刻笑道:“公主瘦了可比从前还要好看,看您这腰细得。”
女人就没有嫌自己好看的,长宁公主噗哧笑道:“倒正合了我的心意。”
周行云笑着逢迎道:“不管是胖还是瘦,母亲都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她这才看向曹嬷嬷,惊讶的道:“嬷嬷这是怎么了?”
曹嬷嬷苦笑道:“是奴婢办事不力,愧对皇后娘娘对奴婢的爱重,也愧对公主对奴婢的看重,奴婢死有余辜……”
说时老泪纵横。
周行云劝长宁公主:“母亲,嬷嬷这个年纪,本应该颐养天年,不是什么要紧的差事,您就别劳烦嬷嬷了吧。”
周行云对曹嬷嬷并不算多看重,她能不能干,听不听话,忠不忠诚,那都是母亲的事。
既然母亲震怒,口口声声骂她废物,只怕曹嬷嬷心里对母亲生了叛逆之心,与其留她在公主府,日后被她下绊子,不如打发出去。
曹嬷嬷也听出周行云这话的意思来。
她不由得两泪长流。
原本以为跟着公主出宫,能得个善终,不想竟不得公主看重,落个这样结果。
也罢,再赖下去,将来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
曹嬷嬷跪伏下去,磕头道:“请公主责罚,奴婢就是出去了,也会日夜替公主祈祷。”
长宁公主是恨曹嬷嬷没把事办好,但说到打发,她倒又有点儿舍不得了。
曹嬷嬷可没少帮她,最起码,她年轻,又不耐烦琐事,这公主府上下百十口子人,不管内外,都是曹嬷嬷掌管。
可她既一心求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