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修得九尾,却没有挨过最后一道天雷,我爷爷为了救她,直接断了三尾。”
岑安心里一惊,低着头继续填补结界里微小的缝隙。
“我当时在如意居里守了她三天三夜,完全不能接受我母亲可能随时离世这件 事情,家里甚至已经有长辈开始准备后事了。”他轻声道:“可是父亲始终没有回来。”
“他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
“可他还是没有回来。”
在这一刻,苍穹之上忽然有惊雷骤起,爆发之声有如千钟齐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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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那爆裂的声音几乎能击溃所有的防备,势如破竹一般狠劈下来,穿透重重屏障直接轰了下来!
叶肃几乎是瞬间推开岑安的手把他扑在身下,数道屏障在瞬秒之中同时张开,去抵挡那临近的余震。
也就在这一秒,以十三楼为中心蔓延出的上千道屏障同时被炸了粉碎,冰白色的碎片被轰到消融殆尽,那场景便如同冰川雪河在眨眼间尽数化作尘埃一般。
第一下来的又猛又沉,直接撞到空中只残留几层薄如蝉翼的结界,几乎等于破除掉了明琅的所有防御。
岑安被这轰鸣声吓的一抖,握紧了叶肃的肩头甚至不敢呼吸。
如果不是那道笼耳咒,他可能现在已经双耳都没有听觉了。
叶肃还在施加着减震抗冲击的咒术,单手抱着岑安不敢放手。
还没有等他们再交谈一句,第二道天雷就已经立刻呼啸而至!
那一刻犹如千军万马破空而来,连地面都开始跟着战栗抖动,剧烈的轰鸣声穿透双耳直达心底,恐怖到仿佛要撕裂整个天际一般!
这一次连叶肃都抱紧他蜷住身体,把双耳都深深捂在了被褥枕头之中。
“轰——”
岑安睁大了双眼,看见那远处深蓝色的魂火猛地一跳,在一瞬间如同被绞杀一般到了消散的边缘!
明先生一定要熬过去啊——
第三道天雷转瞬即来,没有给任何人喘息的时间。
可那魂火已经奄奄一息,而且所有的结界都被毁了个干净。
上空有短暂的沉默,可很快便接上更加狂暴而毫无规避的炸裂声。
“轰——”
在那一刻,苍青色的魂火忽然瞬移到那深蓝色魂火的上方,直接承受了所有天雷的毁灭性打击!
是璩玉!他替他挡了最后一道雷!
鸾鸟痛苦到极致的嘶鸣声直接穿透了整个楼层,犹如长笛一般高起骤落,然后就没了声息。
暴雨在这一刻倾盆而下,犹如终于失控的野马一般。
叶肃起身确认了一秒这终于结束了,抬手抓住岑安的手腕就带他瞬移了过去。
男人墨发披散如流溢的血,怀中抱着一只已经昏迷过去的青鸾,那曾经闪烁光芒的尾羽已经完全垂下,黯淡到末端开始变得灰白。
“璩玉,璩玉——”
岑安快速跪坐在明琅的身前,抬手探在鸾鸟的胸前,用所剩不多的灵力去修补他的心脉。
“还有救——明先生你撑住,他还有救,”他深呼吸着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即便疲倦感开始不断翻搅涌流,身体也越来越摇摇欲坠:“我能救他……”
叶肃坐在了岑安的身后,把更多的灵力注入到他的心脉之中。
熟悉的联结感再次传来,仿佛他的所有灵力都如同原本属于岑安一般,一旦流入就即刻融合消化,没有任何停顿与堵塞。
等等……联结感?
叶肃隐约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可在灵力已经开始被透支的情况下又没法思考更多。
是了,他每次靠近岑安的时候,都没办法设防和疏远。
而且有一种极其自然的亲密感,仿佛早就认识多年一般……
也就在这一刻,明琅的周身都开始光华流转,犹如破茧成蝶一般。
他虽双眸通红嘴角还挂着血迹,可周身都开始泛起浅银色的仙气,整个身躯也为之蜕变调整。
长发自末端开始聚拢点点的光芒,紧接着如同逆流而上一般开始变得雪白。
他那深蓝色的眼眸里含着绝望与悲切,在此刻也如落了星尘一般开始泛起寒光。
也就在这一刻,明琅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按在岑安的手腕上,给他渡入更多的仙力。
这股仙力虽然陌生而又奇异,却不会让他觉得过度或者难以承受,只是比消解叶医生所赠与的灵力要慢上一些。
先前笼罩在岑安身上如同低血糖一般的感觉终于开始消失,他完全无暇顾及明琅的变化,右手握拳又猛地一张开,竟再次引起了那心脏的跳动。
“他活过来了——”明琅已经完全失了分寸,说话时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璩玉,睁开眼睛,璩玉!”
一下心跳,然后两下,三下……
那一寸寸褪色的尾羽终于停止变化,呼吸也终于开始恢复正常。
岑安不敢放松警惕,进一步用指尖去确认脏器的运转状况。
突然间明琅手腕一沉,一个男人披着灰烬般的衣衫落在了他的怀里。
叶肃抬手停了灵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
“你好点了吗?”明琅抬手去触碰他还在流血的额角,声音都在颤抖:“璩玉,你说句话,璩玉……”
男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有些不太清醒地抬起手,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
“唔……”他抬手按了按额头,意识还不太清醒:“我现在在哪儿?”
明琅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忽然有些不敢碰他。
“对了,”男人侧头看向他,露出初见时的笑容:“你真的很好看,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岑安懵了两秒钟,扭头去看叶肃。
后者遗憾的摇了摇头,印证了他的想法。
这蠢鸟被雷给劈傻了。
“不过留这么长的头发肯定很难打理吧……”璩玉还在试图套近乎:“在哪一家染的?下次一起去?”
明琅深呼吸一口气,抬手在他的额头一点,便如同把那男人冻在了原地。
“叶肃,”他努力保持平静道:“解释一下。”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刚才那一下天雷有点狠。”叶肃指了指他的胸前,皱着眉头道:“所以大概有一部分灵力和魂魄又回到拘缘锁里,现在的这家伙,跟凡人也差不太多。”
大概是从仙鸾璩玉,变成普通的有钱人璩玉。
明琅几乎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梗在胸口堵到他鼻子发酸,过了好久才又一点额头,让那男人恢复了清醒。
璩玉的记忆并不太多,他醒来时发觉自己浑身都破破烂烂的,似乎是酒局喝多了跑到邻居家里撒野。
窗外大雨淋漓不停,声音听着让人又有些昏昏欲睡。
“抱歉……我好像还有点宿醉。”他在明琅的搀扶下有些重心不稳的站了起来,隐约还记得家的位置:“我住在,住在十三楼的下面?”
“是的……”明琅扶着他往回走,又恢复到了黑发黑眸的模样:“我带你回家。”
“对了,这位超好看的先生,”那人扬起笑容,看起来洒脱又开朗:“你叫什么名字?”
“明琅,”他注视着他,忽然也笑了起来:“我叫明琅。”
等那两位消失在眼前之后,岑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和叶医生一起回了家里。
叶肃虽然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也记着帮他烘干衣服和头发。
岑安原本都已经快趴上床了,在抬腿时心里动了一下,转而抱着枕头和被子转身走了出去。
男人怔在原地,下意识地唤了他一声:“你去哪里?”
“回侧卧睡觉啊。”岑安淡定道:“已经是五月一号了,叶医生。”
你找的借口已经到期了。
他刚才在看到明琅抱着璩玉的那副样子时,心里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能够真实感受和确认对方的感情……是很珍贵的事情。
他不能随意让步给暧昧。
岑安抱着枕头被子回了侧卧,累到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把叶肃一个人留在了主卧里。
男人闷闷地在床上翻了几次身,听着淋漓不尽的雨声无法入眠。
他的狐尾不断被放出来又收回去,手臂还在习惯性地想要抱住什么。
这次是真睡不着了。
叶肃脑子一乱,就开始想许多有的没的。
比如直接冲过去表白——把心里那些沉积很久的话全都说出来。
他被亲妈夸奖和拥抱时都生硬的像块石头,让他说那些肉麻的情话还不如直接剖心来的痛快。
又或者是先过去亲吻压倒做完全套再说——这是姓璩的一度非常推崇的手段之一。
不行……就那家伙软乎乎又可怜巴巴的样子,他下手就是在欺负他。
某只妖怪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黑眼圈都是青的。
岑安就当做没看见,优哉游哉的做完早餐和他一起去上班,路上被塞了梅花糕照吃不误,而且还能一口气吃两个。
戒掉所有身体接触,戒掉过多的眼神交流,保持普通朋友之间应该有的距离。
明先生有句话教的好:“男人都是骗子和糊涂蛋,自己不留好分寸划出边界,就等着被吃死控制一辈子吧。”
岑安看着是个懵懂又单纯的性子,但学什么都快,一直也是个乖学生。
他收了心思专注于工作,回家以后也吃得香睡得饱,眼瞅着精神都好了不少。
某只妖怪从小到大都是挫折教育,亲眼见识的爱情亲情都比小米粥还来得支离破碎,在情感表达方面跟南海底的老石一般,开个窍比修仙还难。
他偃旗息鼓翻来覆去的独自睡了三天,第三天半夜里直接从十二楼跳下去,把附近所有蠢蠢欲动的妖怪都从角落里被窝里老婆怀里找出来揍了一顿。
想触碰他,想靠近他,想看他的眼睛……
他快疯了。
第四天,某人直接离家出走,回长月丘睡觉去了。
超。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