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入列之后,魏满这才压轴出场。
“魏公,我听说已经找到了先皇的遗体”
“是啊,我也听说了。”
众人一见到魏满,便开始发问。
魏满点点头,说:“确有此事,先皇的遗体,已经找到了,今日孤请诸位前来,便是想与各位大人议一议,该如何安葬先皇,为先皇发丧。”
魏满的话音一落,众臣便开始哭丧。
“哎呦——我的皇上啊!皇上您怎么就去了!”
“皇上啊!!”
“皇上您去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魏满冷眼看着众人哭丧,等哭过一会子,大家这才公式化的擦擦眼泪,说:“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这为先皇发丧一事,素来都是新皇为之,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现在应该首先解决的问题,便是推举人主的问题。”
“是啊是啊!”
“对,国不可一日无君!”
众人应和着,有人说:“反贼佟成日前推举了玄州武公为新皇,可惜武公也是受害者,被佟成胁迫,最终不幸丧命!说到底,武公都是咱们武家天下最正统的血脉,如今武公不在了……这新皇的重担,势必要落在他的儿子,武和的肩膀上啊!”
武和就在列中,他的父亲假死之后,武和一直很低调,但是朝议,他必然要参加。
武和听到众人推举自己,脸色很是淡漠,一点子也没有欢心的意思。
这么多年混迹官场,武和早就看透了官场。
这些大臣推举自己,难道真的是因为看好自己么当然不是,他们是因着自己“年轻不懂事”,好控制罢了。
上位一个年轻的新皇,老臣们便可以为所欲为,但如果上位的是魏满,这样一个铁手腕,上马治军,下马治民之人,他们还捞什么好处,还组什么派系
全都完蛋!
所以大臣们想要让武和做傀儡皇帝。
武和虽然年轻,看起来羸弱好欺负,但他心中跟明镜儿一般,这么多次鬼门关都走过来了,说实在的,他心如止水,对皇位无欲无求。
如今唯独想做的,就是与父亲一起归隐。
他们戍守边关这么多年,在朝廷争斗这么多年,被人利用,利用旁人,几乎都成了争斗的牺牲品,如今是时候,放下重担,远走他乡,过一过清闲的日子了。
“武和乃是皇室正宗!”
“对对对,武和最为合适!”
“武公虽是佟成推举,但血脉正宗,也算是人主,武公子乃是武公的独子,那理应便是太子,我们推举武和为新皇!”
魏满与林让见到众人这般亢奋,他们却很是淡然,不急不躁的坐在席上,听着众人讨论。
等众人都说罢了,林让才说:“诸位推举了这么半天,那咱们不妨听一听武公子的想法儿”
众人立刻看向武和。
武和这才从席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到正殿中央,声音清晰冷淡的说:“武和无德无能,不才无华,不敢担此大任,诸位谬赞了。”
让他做皇帝,他不做,这怕是疯子!
众人吃了一惊,有人赶紧说:“武公子,不必谦虚了。”
“是啊是啊,武公子,您是皇室正宗,不必谦虚了。”
“武公子担此大任,我们都是服气的。”
武和却不理会他们的奉承,而是说:“武和无才,不能治理国家,武和无能,无法治理军队,且资历尚且,不懂得应对人情世故,这个皇位,武和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得的,还请各位……不要咄咄相逼。”
咄咄相逼这个四个字都出来了,众人面子上挂不住,只好住了嘴。
武和又说:“既然诸位看得起武和,话也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武和倒是有一个不二人选,此人文武双才,治军严明,爱戴百姓,多次为我武家天下平定叛乱,实数我江山良才……”
他说着,转头看向魏满,说:“正是骠骑将军魏公!”
“魏满……”
“武和竟然推举了魏满”
“魏满要是当皇帝,我们岂不是完了”
众人窃窃私语着,乱成了一片,魏满则很是淡然的站起身来,拱手说:“武公子推举,魏满实在不敢当。”
武和说:“魏公谦虚了,论功绩,这朝中众人,无人能于魏公匹敌,论治军,魏公严明,论民心,魏公仁爱,魏公若能成为人主,必然造福苍生,扭转凶势,还请不要推辞了。”
众人一看这场面,大事不好。
那日游说林让自立的鸿胪突然站出来,朗声说:“诸位,如今赵梁太守杨琸的兵马就在玄阳城外,一直虎视眈眈,我玄阳城百姓人心惶惶,此乃大事!我看还是等平定了这些太守叛乱,再立新皇也不迟啊。”
林让立刻站起身来,说:“鸿胪大人此言差矣,先皇在世之时,陈仲路与陈继都是各地太守,拥兵自重,不入不朝,为何先皇就可以登基,如今反而要平定了叛乱才能登基,若是这地方军一时无能收服,便不立新皇,一年不能收服,便一年不立新皇,十年不能收服,十年也不立新皇么”
鸿胪本就是找一个借口,被林让反驳得哑口无言。
他眼神慌乱的看了看左右,说:“这……这魏公虽才华无双,但他到底不是咱们的皇宗贵戚,有违祖制!因此更要慎重推举……先皇在世之时,虽没能收服地方兵力,但先皇乃是宗亲血脉,因此旁人不会有任何异议,如今魏公不同,魏公不是宗亲血脉,若是不能收服地方兵力,肯定会被人诟病,微臣这也是为魏公着想啊。”
林让点点头,说:“哦鸿胪大人这意思是……如果魏公能收服杨琸的兵马,归顺朝廷,魏公便有资格,成为新皇么”
鸿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话赶话都在这口头了,便点头说:“正是如此,如果魏公连杨琸的兵力都无法收服的话,众人何以臣服”
众人心里都琢磨着,杨琸十二万兵力,这天下除了杨琸,根本没人能与魏满抗衡了,现在各地太守也以杨琸马首是瞻。
所以魏满打败杨琸,绝非是一朝一夕之日,前些日子杨琸的弟弟,杨樾还带兵逃跑,给了魏满狠狠重击,所以让魏满收服杨琸的兵力,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魏满就会被举荐除名,对朝廷其他势力是一件好事。
于是很多人纷纷点头,说:“正是如此,杨琸的兵力就在门外,还是要先解决杨琸才是啊。”
“对对对,解决杨琸。”
“魏公可有什么好法子,解决杨琸的兵力”
众人看向魏满,魏满气定神闲的坐在席上,十分悠闲的说:“各位……原是想看看我魏某人的能力,这也好办。”
他说着,长身而起,从席上站起来,挥了一下手,说:“那就请大家睁开眼睛,好生看看罢。”
姜都亭就站在殿门口,得到命令,立刻朗声说:“开进来。”
“踏踏踏!!”
随着姜都亭一声令下,大量跫音快速而至,整齐划一,地动山摇,仿佛惊天滚雷一样,轰隆隆从天而降,直逼朝议大殿。
“轰——”
殿门被轰然推开,敞到最大,随即两排士兵从外开进来,各个手持长戟,肩披黑甲,面面肃杀,眼神汹汹。
“踏踏踏……”
“踏踏踏……”
“啪!”
士兵们分两列开进来,将这整个朝议大殿瞬间包围起来,长戟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众臣一看,都慌了神,说:“魏……魏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满,开兵入殿,你这是要……要造反么!”
“魏公你这是做什么!”
魏满悠闲十分,说:“各位,各位不要误会,是各位提议,让孤收服赵梁太守兵权,难道各位忘了么”
他说着,朗声说:“进来罢。”
随即便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这次的脚步声很轻,只有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千军万马。
那两个人步入朝议大殿,众人不由“嗬——”的一声,都抽了一口冷气,定定的看着他们。
“杨……”
“赵梁太守!”
“还有吴邗太守!”
是杨琸与杨樾兄弟二人。
二杨从外面走进来,杨樾走得那叫一个大马金刀,一步三晃,气势汹汹,恨不能把下巴昂到头顶上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众人吃惊不已,杨琸明明应该在玄阳城外,哪知道竟然开进来了。
赵梁太守杨琸眯了眯眼目,走上前去,拱手说:“卑将杨琸,拜见主公!”
他说着,朝魏满深深一揖。
这一下子仿佛惊雷一般,轰隆隆炸的众臣措手不及。
“杨琸归顺了魏满!”
“魏公怎么成了杨公的主公”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魏满则是笑眯眯,一脸亲和的说:“杨大哥,何必如此见外呢”
大家方才还撂下狠话儿,让魏满收服杨琸的兵力,如今没见一刻时辰,真的收服了,简直是现场打脸。
原来前些日子,突然传来杨樾逃跑,带兵与杨琸汇合的消息,是林让故意放出来的,不过是混淆视听的假消息罢了。
林让送了杨琸一分厚礼,那就是陈继的脑袋。
大家都知道,杨琸、陈继与魏满是结拜兄弟,昔日里三个人关系十分要好,如今陈继已经死了,脑袋割了下来,送给杨琸,杨琸自然又惊又怕。
再加之杨樾的游说,杨琸也知道,如果自己与魏满硬钢,最后得不到好处,反而是那些军阀看热闹。
杨琸早就准备投降魏满了,正巧盒子里还有一封信,是写给杨琸的。
林让请杨琸假意针对魏满,杨樾假意卷兵逃跑,如此一来,朝中必然有很多本就不满于魏满的势力,会趁机浮出水面,一方面是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而另外一方面,也能打个配合,让魏满登上皇位。
按理来说,杨琸是决计不甘心的,但事实摆在面前,杨琸矮了魏满不只是一头,如果不配合,下场很可能是被歼灭。
但如果配合……
魏满许诺杨琸,如果杨琸配合他登基为帝,那么就让杨琸做骠骑将军。
以卵击石,还是捞一把油水
杨琸瞬间便心动了。
既然大势所趋,杨琸自然也是会变通之人,立刻同意了林让与魏满的要求,配合演了一场好戏。
杨琸的突然出现,杀了众臣一个措手不及,大家呆愣愣的看着魏满,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就在此时,林让突然矮身跪下,抱拳做礼说:“鲁州刺史,鲁州军,恭请魏公即位大统!”
杨樾一看,也跪下来,拱手说:“吴邗太守,吴邗军,恭请魏公即位大统!”
虞子源就坐在席间,看了一眼杨樾。
林让谋划的时候,为了真实,并没有跟虞子源说明杨樾的事情,此时杨樾便得瑟了,偷偷抛给虞子源一个十分欠揍的眼神。
虞子源无奈的笑了笑,也站起来,随即跪下,朗声说:“岱州刺史,岱州军,恭请魏公即位大统!”
夏元允也下跪拱手说:“濮郡太守,濮郡兵,恭请魏公即位大统!”
杨琸拱手说:“赵梁太守,赵梁军,恭请魏公即位大统!”
还有魏满的亲信,姜都亭、林奉、魏子廉、召典、司马伯圭、司马越,和赶过来的吴敇、庐瑾瑜等等,全都一水跪下。
“恭请魏公即位大统!”
“恭请魏公即位大统!”
“恭请魏公即位大统——”
朝堂之上,瞬间不可控制,一时间众臣你看我我看你,魏满则是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些坐在席上的臣子们。
如今的情势十分紧张,大势所趋,如果不下跪山呼,很可能被魏满抓住把柄。
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已经没有任何转换的余地。
有心思胆小的,赶紧站起来,也同样跪下来,大声山呼:“卑臣拥戴魏公!”
“魏公文武双全,谦恭谨让,仁心爱民,如能即位大统,实乃苍生之福!”
“臣也恭请魏公即位大统!”
“魏公当之无愧,便不要再谦虚了!”
“是啊是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人主万年!拜见人主!”
剩下的大臣也“哗啦啦”的跪了一片,垂着头,叩首山呼说:“拜见人主,人主万年——”
魏满听着这一声声的山呼,心中仿佛有海浪在翻滚一般,又像是滚开的油锅,不停的肆虐着,热血沸腾。
魏满双手握拳,掌心里都是汗水,说不出是冷汗还是热汗,这么多年来,他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就是为了这样一刻。
如今这一刻……
就在他的面前。
魏满垂头看了一眼林让,林让伏在地上,看起来十分恭敬,稍微抬起一些头来,与魏满对视了一眼,随即微微点头。
魏满的嘴角稍微向上翘起一些,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随即朗声说:“各位厚爱,魏某不敢推辞,唯恐却之不恭,在这里,唯有勉强答应方不辜负诸位厚爱,日后还请大家齐心协力,共铸我天下社稷!”
他说罢了,转过身来,一步步登上大殿的台矶,一步步往上而去,踏上人主的席位,一展袖袍,坐将下来。
一时间山呼声震天,将整个议会大殿团团包围。
“拜见人主!”
“人主万年!”
“拜见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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