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拥戴, 魏满即位。
一切都在风风火火的准备之中, 没有太大的规模,也没有太大的排场,魏满很快便登上了天子之位。
即位之后, 举办了一场国宴, 各地官员全都进京朝拜新皇, 这才热闹起来。
各地太守、州牧、刺史纷纷入京,如今的魏满已经大权在握,而且掌控了如此多的兵马, 再无人敢犯, 就连最能抵抗魏满的杨琸,也归顺了魏满,这样一来,局面已成定势。
国宴十分热闹, 规矩不低,讲究繁琐,官员们陆陆续续的进入宴厅。
魏满此时正在寝殿准备, 以前他穿的都是将军的衣裳,今日要换上天子的衣裳, 不是有些不适应,说真的倒是有些感慨。
林让从殿外走进来,魏满坐在镜鉴前,看到林让的影像,都不用等内监通报, 赶紧站起身来,大步走过去,拉住林让的手,说:“怎么现在才来”
林让昨日没有住在寝殿,一来是不合规矩,魏满刚刚登基,唯恐给他惹事儿。
二来则是林让要去接鲁州的人。
今日是国宴,鲁州官员们都要来朝拜,连以前驻守鲁州的吴文台老将军都要入京,还有吴文台的小女儿灵香郡主,也一并子入京,如此一来,林让自然要去接一接。
林让说:“路上耽搁了一些。”
魏满说:“一定是香儿那丫头,又拉着你不放。”
林让笑了笑,灵香郡主的确拉着林让不放,毕竟他们感情很好,林让是个冷冰冰的人,也只有灵香郡主敢对林让撒娇了。
不……
还有魏满,也经常对林让“撒娇”。
魏满立刻对林让说:“以后不许跟旁人亲近,只需跟朕亲近。”
魏满已经即位,虽还未来得及登基,但如今已经改自称朕了,再不是一方之长的孤。
魏满整理之后,便对林让说:“与朕一起过去罢。”
林让想了想,还未说话,魏满已经抓住他的手,说:“走,别想旁的。”
魏满拉着林让,两个人站起身来,走出寝殿,自有宫人导路,引着二人往宴厅而去。
宴厅里热闹非凡,臣子们三五成群的交谈着,突然一瞬间鸦雀无声,紧跟着便全都拜倒在地,山呼着:“拜见天子!”
魏满与林让从门口走进来,魏满很快入了首席,林让则是坐在臣子的席间,与鲁州的官员坐在一起。
魏满说了一些场面话儿,很快便开席了,很多人上赶着给魏满敬酒,全都在巴结魏满,一个个把好听的话全都说尽。
小灵香窜到林让身边,说:“公子,你怎么不去给天子敬酒”
林让说:“那么多人围着,等人少了早说。”
小灵香恨铁不成钢的说:“公子你这就不懂了,旁人都上赶着谄媚,你这样不主动,是会失宠的鸭!”
林让低头看了一眼小灵香,挑挑眉,说:“你还懂失宠”
小灵香背着手,老神在在的说:“那是自然的鸭!”
林让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毕竟人多的地方难免有些肢体接触,那么多人围着魏满,他是绝对不会过去的。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突听人群一阵骚乱,魏满竟然主动走了过来,举起羽觞耳杯,对林让说:“刺史可是这次平定叛乱的功臣,朕敬刺史。”
众人眼看着魏满亲自去敬林让,心中都有些谋算,这鲁州刺史的名头他们早就听说了,一直跟随魏满,可以说是忠心耿耿,而且这次还助魏满即位,是功臣中的功臣,万不可得罪了去。
于是众人又开始纷纷敬酒给林让。
魏满自己敬了一杯,却拦住其他人敬酒,说:“各位,刺史酒量不佳,各位便不要敬酒了。”
众人一看,也只得作罢。
魏满敬酒之后没有离开,反而坐在林让身边,直接坐了下来,说:“菜色可还可口千万别饮太多,你若是撒起酒疯来,朕都兜不住的。”
小灵香笑眯眯的说:“皇上,我们公子撒起酒疯来,是不是特别迷人”
魏满忍不住一笑,说:“迷人杀人还差不多。”
林让可不止自己撒酒疯的模样,动刀动枪,追着魏满扎针灸,每次魏满都是“千疮百孔”,无福消受的。
小灵香说:“皇上,您即位之后,可要对我们公子好鸭!一心一意,不能三心二意,知道罢”
魏满摇摇头,说:“不。”
小灵香登时急了眼,说:“不”
魏满说:“不是你们公子。”
他说着,搂住林让的肩膀,笑着说:“是朕一个人的。”
小灵香:“……”猝不及防吃了一口狗粮,真腻人!
魏满一直坐在林让身边没走,还做小动作,在案几下面拉住林让的手,两个人手拉手,还十指相扣。
林让面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心底里则是有些感叹,幸亏这不是现代,也没有狗仔摄像头之类的,否则这样十指相扣,还不是分分钟被曝光的事情
等众人酒过三巡,魏满便站起身来,说:“各位安静一下,朕有话要说。”
群臣立刻安静下来,全都坐下看着魏满。
魏满站在宴厅正中央,说:“朕刚刚即位,朝中还有很多事情不熟悉,还有赖各位重臣多多提醒。”
“臣不敢!”
众人赶紧山呼叩头。
魏满又说:“这叛乱虽然已经平定,但是朝中局面不稳,百姓水深火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因此朕以为,当务之急是封丞相,选出一名丞相来,辅佐朕安抚天下社稷。”
他说完话,不等众人表态,已经将目光落在林让身上,随即说:“鲁州刺史对朕忠心耿耿,三番两次救朕于畏难,又有奇才,熟谙兵法,仁德善心,深得民意,朕以为是众望所归,各位觉得呢”
林让做丞相,这不在大家的意料之外,但此话一出,众人还是有些喧哗。
林让的兵权不小,一路兼并了不少,再加上他行医救人,民心所归,的确称得上是德高望重这四个字。
但是问题也就在这四个字上,他的威望太高,这样一来,就让大家心里没底儿,说白了没有安全感,害怕于他。
众人心里一面害怕,一面嫉妒,都觉得这个林让年纪轻轻,爬得也太高了。
有人想要反驳,庐瑾瑜第一个跪下来,拱手说:“皇上英明!”
他一跪下来,吴敇赶紧也跪了下来,鲁州之人纷纷跪下,其他相熟的人全都下跪,一时间朝廷跪下了三分之一。
魏满微微一笑,脸上挂着笑意,眼神似笑非笑,扫视了一眼还站着的众人,那些人一看魏满这眼神,魏满怕是心意已决,如果这时候反对,可能讨不到什么好处。
因此众人也都纷纷下跪,磕头叩首。
魏满拉住林让的说:“好,从今日起,便不是鲁州刺史,而是朕的……丞相了。”
国宴上册封了丞相,林让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位极人臣,也没有再往上升的可能性了,若是再往上,怕也只剩下国公和篡位了。
林让对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倒不是很在意,照样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国宴上,各地官员全都进京朝拜,并且送上贡品与贺礼,但唯独有一个人没有来。
魏满“啪!”的一声,把弹劾的文书扔在案几上,冷声说:“好啊,好一个武德!”
林让瞥了一眼,案几上好几个文书都是弹劾楚州刺史武德的,说他私自继任楚州刺史,也没有上表,没人分封,却以刺史自居,傲慢无礼,这次大家进宫朝拜,武德也没有入京,一直不动声息。
这样的行为,简直便是挑衅魏满的威严,魏满怎么可能不生气
而且魏满刚刚即位,如果有这样的人却不惩罚,那么皇上的天威何在以后便再无人会听从皇命了。
就在这时候,杨樾还跑过来“捣乱”。
原来弹劾武德的,其中就有杨樾一份儿。
杨樾这个人喜好贪小便宜,能有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缺席
要知道楚州的核心距离京城比较远,但是距离吴邗郡不是很远,如果楚州完蛋了,说不定还能让杨樾捞到一些好处。
因此杨樾巴巴的上赶着弹劾武德,弹劾最凶的就是他了。
如今杨樾又进宫来,来见魏满。
他一走进殿中,第一眼便看到了林让,林让穿着一身丞相的官袍,与平日里“不修边幅”的模样,就是不一样儿。
看的杨樾眼睛瞬间雪亮雪亮的,随即被魏满狠狠瞪了一眼。
魏满现在是皇上了,杨樾更是惹不起,只好灰溜溜的缩了缩脖子,开始说正事儿。
杨樾拱手说:“人主,这武德太过嚣张,人主即位,他不但不出席国宴,也不进京朝拜,更是连声儿都不呲一下,如此行为,简直就是藐视人主的天威!还请人主一定要严查武德,绝不姑息!”
杨樾说的特别正义凌然,林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心中似乎已经了然,这轮挑拨离间,怕是没人比杨樾更出众了。
魏满哪能不知道他挑拨离间但魏满正在气头上,而且杨樾说的有道理,如果放过武德,天威如何
魏满“嘭!!!”一声,狠狠拍了一下案几,说:“武德猖狂小儿,朕绝不能放过他。”
林让见他们如此,拿起弹劾的文书看了看,很是平静的说:“武德不是一个意气用事之人,也不是一个不知轻重之人,人主与杨公都曾接触过武德,想必并不陌生。”
他这么一说,魏满与杨樾都冷静了下来,二人一寻思,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武德从来不是“没大没小”之人,按理来说,他刚刚接受楚州,还没有正式被朝廷认可,还不如趁这个时候,进贡些好东西,让魏满认可他。
但武德没这么做,武德一反常态。
林让说:“武德一反常态,必定有自己的底牌,说不定正在酝酿着什么,人主万不可轻举妄动,因小失大。”
杨樾一听,是这个道理,但是林让说的也太露骨了,什么因小失大,这样的说辞儿,是对皇上说的吗
魏满这个人,又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怕是会发怒也说不定。
哪知道魏满当了人主,和平日里一模一样,其实可以说对林让是和平日里一模一样。
魏满笑着对林让说:“还好有丞相提醒。”
杨樾:“……”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魏满又说:“武德素来心思缜密,朕现在便令人派出细作探子,仔细探一探楚州。”
林让点头说:“正是如此,人主如今的重点,不应该放在怎么对付武德之上,而是放在民意之上。”
“民意”
魏满有所疑问,林让便说:“先皇驾崩,各地军队纷纷涌向京城,再演了当年的佟高之乱,虽人主已经将这次叛乱遏制到了最低,但是地方军涌向京城之时,即便不开战,也会随军抢夺百姓的粮食物资,以充辎重,如此一来,每每开战,最是民不聊生……”
杨樾左看一眼魏满,右看一眼林让,明明是自己来求见的,怎么……
怎么自己好像是个多余的人这俩人是不是忘了自己还站在面前
魏满听到林让的话,点点头,感叹的说:“是啊。”
林让说:“如今的人主,已经是天子,不再是当时一方之长,除了兴兵打仗,更应该注重的则是民心,民不聊生的后果只有怨声载道,因此人主不防把重点放在治民之上,开放国库,救济难民,甚至……亲自舍粮。这样才能巩固民心,巩固地位。”
魏满毕竟不姓武,不是武家的人,在朝廷中多少被人诟病,只有抓住了民心,才是抓住了根本。
魏满说:“丞相说的在理,朕这就让人去准备,明日开始,便亲自舍粮,好不好”
林让点点头,面上稍微露出一丝微笑。
杨樾又是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立在当地做电灯泡。
魏满白了一眼杨樾,心想他怎么还在这儿,看不懂旁人眼色。
于是干脆说“杨樾啊,很晚了,你退下罢。”
“是,人主。”
杨樾跪拜之后,准备退出寝殿。
林让也说:“时辰不早,那臣就先告退了。”
“等一等。”
魏满却拦住林让,说:“别走了,丞相府离这里太远,你白日里过来,晚上还要离开,一来一回太是浪费工夫,再者说了,这天色晚了,车马也不好行路,宫门马上就要关闭,你便住下来就是了。”
杨樾退到门口,就听到了魏满挽留林让的声音,心中切了一声,暗想着,刚刚还说天色晚了,让自己退下,现在又说天色晚了,路不好走,让丞相留下。
这好嘛,是退是留,原来看人下菜碟啊!
杨樾心里不爽俐,气哼哼的往车马署而去,到了车马上,看到黑洞洞的车马署,这才想起来,一拍脑袋,说:“糟糕!我来的时候是与大哥搭车来的,大哥都走了,难道要腿儿着走出宫”
杨樾懊悔不已,就在此时,“哗啦!”一声,车马署一个停靠在角落的辎车突然掀开了车帘子,伴随着一声轻笑。
杨樾转头去看,惊喜的说:“老虞”
坐在车上之人,正是虞子源无疑了。
虞子源今日进宫来,本早就能出去,因着看到杨樾匆匆进宫,所以打算等一等他,哪知道正巧等到了没有车马出宫的杨樾。
虞子源隔着车窗看着他,因为天色暗,杨樾觉得他的眉眼带着一股温柔的笑意,特别温柔,特别令人心动。
虞子源说:“杨公,要搭车么”
杨樾二话没说,一下蹦上车去,有些急不可待的说:“去你府上。”
虞子源挑眉说:“杨公要夜不归宿,不怕赵梁太守责罚”
杨樾说:“怕什么!老子做鬼也要做个风流鬼!”
杨樾第二日是从辎车上醒过来的,辎车停在荒郊野岭,他差点以为虞子源要把自己拉出去给埋了。
而林让第二日是从龙榻上醒过来的,这待遇是截然不同的。
天色已经大亮,今日不需要朝议,也没有廷议,魏满其实早就醒了,但是看林让十分辛苦的模样,便没有打扰他,安安静静的躺在一边,就用眼睛看着林让,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端详。
林让后来是忍不住这探照灯一般的目光,被生生给“扎”醒的。
他眯起眼睛,还揉了揉眼睛,挡着照进来的日光,一睁眼便看到魏满的“盛世美颜”。
魏满沙哑的嗓音在林让耳边笑着说:“朕的丞相,该起了,今日还要去舍粮,你忘了”
林让被魏满哄着才起了,梳洗之后,魏满还拿出一套崭新的丞相官袍给他。
林让吃惊的说:“人主怎么有让的官袍”
魏满打开一个柜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官袍官帽,一连串儿大约七八套,都是林让的丞相官服。
魏满笑得十分得意,说:“以后你日日在朕这里歇息,每日都可以换衣裳,朕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林让:“……”
二人整理整齐,便出宫去,准备舍粮。
虽昨日里才叫人去做准备,但是今日一早,舍粮的事宜已经准备妥当,而且规模很大。
新主亲自为百姓舍粮,这样的事情是前所未有的,百姓们刚开始不信邪,后来真是不得不信,很多难民闻讯赶来。
魏满正在舍粮,就听到有吵闹的声音,朗声说:“何事喧哗”
林让过去看了一眼,回来说:“是有城外的难民,听说城中在舍粮,所以想要进城来取粮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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