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发兵,与魏满接壤,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林让却坐在营中……喂狗。
因为驻扎在外的时间很长,林让托人把小蛮给接了过来,小蛮见到了主人,撒了欢儿一样的欢脱。
此时此刻小蛮的大脑袋枕在林让的腿上,活脱脱一个粘人的“小妖精”,歪着脑袋,嘴里“嗷呜嗷呜”的撒娇,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个虎头虎脑的小豆包,向主人讨食吃。
林让将手中的肉干喂给小蛮,小蛮“西里呼噜”的大快朵颐,瞬间就将肉条吃拆入腹。
魏满接到军报,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便看到林让如此气定神闲。
小蛮眼看到魏满,就跟看到了情敌似的,昂着自己的脖颈,晃了晃大脑袋,使劲蹭林让,示威的对魏满甩了一个后脑勺。
“你这小崽子!”
魏满走过去,伸手去拽小蛮的耳朵,小蛮摇晃着大脑袋,扑过去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去咬魏满。
白森森的牙齿,还塞着肉干的肉屑,血盆大口看起来十分骇人。
魏满才不怕它,不过却转瞬一脸“柔弱”的告状说:“林让,小蛮咬孤,特别疼。”
小蛮都懵了,自己的嘴巴还没完全张开呢。
林让说:“小蛮,不许咬人。”
小蛮:“嗷呜!”委屈!
魏满与小蛮争风吃醋,拔得头筹,这才心满意足,走过去把军报递给林让看。
陈继的大军来了,谋士乃是谋主庞图。
林让淡淡一笑,说:“来的正好,让还担心庞图会不会随行,如今庞图随行,我军战胜的几率那就更大了,不说十足十,起码也有九成。”
魏满笑说:“这个庞图,的确有些本事儿,就是太自负了一些,正好与陈继是臭味相投啊。”
陈继自负,庞图也自负,这或许是有才能之人的通病。
庞图用三公檄文溃散了盟军,又被陈继奉为谋主,无论是谁都巴结于他,如今的庞图更是自负到爆炸的地步。
林让幽幽的说:“要知道……骄兵必败,这可是铁律。”
魏满说:“这一仗,你觉得派谁前去最佳”
林让一面给小蛮顺着毛,一面说:“姜都亭虽武艺惊人,声望也高,但领兵并非他的才能,因此让不建议让姜都亭出征……这次战役,需要一个沉稳,能狠的下心,又善于伏击,能领骑兵之人。”
魏满笑说:“你这么说,孤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司马伯圭。”
“司马伯圭!”
林让与魏满几乎同时说出了司马伯圭的名讳。
司马伯圭为人沉稳,善于突袭作战,他在边关任职之时,扬名立万,另外族不敢放肆,更领了一队白马义从,麾下骑兵各个精锐,而且忠肝义胆。
可以说非常适合这次的计划。
魏满当下把司马伯圭招过来,让他入帐叙话。
庞图骄傲自满,陈营士气正足,这一仗,起码第一步,他们不能赢,一定要溃散,不停溃败。
司马伯圭听着林让的讲解,点头说:“是,伯圭知道。”
只有司马伯圭溃散,佯装被打败,这样一来,才能让庞图放下最后的戒心,彻底被他们捧杀。
林让让司马伯圭效仿古人,撤退的时候丢盔卸甲,第一天生火造饭,刨出足够一万人吃食造饭的土坑,过两天撤退,刨出足够八千人造饭的土坑,第三天第四天分别减少,直到第十天,只刨出三四千人造饭的土坑。
如此一来,魏军不断撤退,庞图的兵力不断追击,看到地上生火造饭的土坑,土坑不断减少,依照庞图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想到,魏军吃饭人的数量也在减少,那就说明……
魏军因为惧怕,全都成了逃兵,溃散的不成模样。
林让眯起眼目,说:“等到庞图深信不疑,便是司马将军反击之时。”
司马伯圭拱起手来,说:“伯圭敬诺!”
司马伯圭很快领命,便离开了盟主营帐,准备点兵应战。
这次的战役并非硬碰硬,因此需要一些灵活机变的士兵,司马伯圭准备精挑细选一番,免得误了大事儿。
司马伯圭出了营帐,没走几步,便听到有人蹑手蹑脚走过来的声音,虽然极力放轻,但司马伯圭是什么人,耳聪目明,怎么能听不见。
那人想要去拍司马伯圭的肩膀,却被司马伯圭瞬间反应,一把拉住他的手,使劲一拽。
对方惊呼了一声,已经被司马伯圭单手扛了起来。
偷袭司马伯圭的还能是谁,自然是他的宝贝弟弟司马越了。
司马越吃惊的说:“哥!放我下来!要吐了要吐了!”
司马伯圭将他抗进营帐里,这才将人放下来,直接让他坐在案几上,自己则是半跪在地上,平视着司马越。
“越儿,为兄要出去一阵,去打仗,你自己在营中,要听主公与刺史的话,有什么事情一定说出来,万不可憋在心里,知道么”
当年司马越在鲁州“战亡”,被陈继俘虏,陈继趁着司马越失忆,给他“洗脑”,派遣司马越来做细作,这些事情历历在目,司马伯圭这次离开,也有些许不放心。
司马越点头说:“放心罢哥,我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营中,若是……若是哥哥不放心,不防带越儿一起去罢。”
司马伯圭瞥了司马越一眼,说:“不成,好生养身子,万勿由性胡闹。”
司马越撇了撇嘴,说:“哦。”
司马伯圭见他如此听话,捏了他的鼻尖儿一下,说:“为兄快去快回,无需多久。”
陈继的大兵主动开到,很快与魏满的军队交锋,没有了盟军的支持,魏满似乎瞬间落入了败势下风之中。
庞图亲自指挥作战,眼看着魏军不堪一击,便下令追击,果然不出林让所料,庞图自负的很,看到造饭的土坑不断减少,便断定魏军的数量越来越少。
如此一来,庞图更是自负,紧追不舍,一定要将司马伯圭的白马义从一网打尽才可。
陈继接到了庞图的军报,全都是报喜的,魏军多么多么不堪一击。
魏军的声势多么多么落寞。
魏军被他们打得多么多么溃散,是如何抱头鼠窜的。
陈继“哈哈”大笑起来,越看越是欢心,说:“好!孤果然没有看错人,孤就知道,庞图是能成大事之人,也不枉费孤对庞图的一番信任啊。”
陈继正说着,突听“踏踏踏踏”的脚步声,有人一路大喊着“军机急报,十万火急——”
士兵“嘭”的冲进府署大堂,连滚带爬的将急报送到陈继跟前。
陈继笑眯眯的,还沉浸在报喜的愉悦之中,接过军机急报,心情甚好的说:“又是捷报孤最近看到最多的就是捷报,已经看……”
腻歪了。
陈继正大言不惭的说着,展开急报一看……
“嘭!!!”
瞬间一脚踹翻了案几,气的陈继满脸通红,一瞬间差点爆炸。
什么捷报,这分明是失利的急报!
急报上写着,庞图领兵追击司马伯圭,却不想这一切都是司马伯圭的圈套,白马义从军心并未溃散,大举反扑,将庞图的军队冲的七零八落,陈营士兵害怕,溃散而逃,分崩离析。
陈继派出去的一万先锋,已经所剩无几,庞图侥幸逃脱,带着不足五十骑兵,正在往燕州赶回,请求陈继派兵支援。
陈继方才还夸赞庞图,是个有本事的人,自己没有看错,这转瞬间,耳刮子打得“啪啪”响亮,疼得陈继老脸臊红,脑袋里“嗡嗡”作响。
“该死庞图!”
“损我兵马!还有脸管孤要救兵!”
“孤当初就不应该相信庞图这竖子!”
陈继瞬间改口,暴跳如雷的咒骂着庞图,赶紧召开议会,商讨对策。
而带着不足五十骑兵逃窜的庞图,也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好事儿没遇到,坏事则是接二连三的往上赶。
庞图溃散,林让没有叫司马伯圭追击。
司马伯圭回来复命,林让说:“做的已经很好,庞图心思细腻,如果贸然追击,恐怕他会狗急跳墙,到时候反咬一口也说不定,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一场战役,打得漂亮。”
司马伯圭拱手说:“都是主公与刺史指挥有方。”
魏满笑着说:“你就别说巴结的话了,不适合你,去看看越儿罢,你去这些日子,见天儿的叨念你,整个营都被他念叨的不行了。”
司马伯圭微微一笑,冷硬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那笑意还有些颇为自豪。
司马伯圭离开之后,没有一会子,那便便有人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大哥!大哥!”
“兄长!”
这么咋呼之人,还能是谁,全营地也只有魏子廉一个了。
魏满的从弟魏子廉从外面冲击来,还拉着召典,召典这么大块头,被他拉拽的踉踉跄跄。
魏满蹙眉说:“何事这般慌张。”
魏子廉说:“大哥,不是我慌张啊,是庞图!”
“庞图”
魏满还未说话,林让倒是来了兴致,说:“庞图怎么了”
魏满一看,这林让似乎对庞图格外上心,心中登时打翻了醋罐子,拉着林让,让他面对自己,说:“你说,你是不是觉得庞图生得好看,所以对他一直念念不忘”
魏子廉:“……”
召典:“……”
召典是个老实人,很是尴尬,魏子廉则是发现了新大陆,难道说……
那个庞图生得很美艳
他前些日子,负责军中的采买工作,因此没有在营中逗留,一直与召典奔波在外,没有机会见到庞图,等他回来的时候,庞图早就走了,一直很是遗憾。
魏子廉正在动“坏心眼儿”,哪知道就被召典抓住了,魏子廉赶紧咳嗽了一声。
林让笑眯眯的也不回答魏满,就是让他干着急,对魏子廉说:“先说说庞图罢,他怎么的”
魏子廉“哦哦”了两声,说:“是这样的,我从外面采买,回来的时候,听说这附近闹山匪,我这个人仗义,想着去帮百姓们摆平这件事……”
魏满幽幽的说:“难道不是仗着召典在你身边,所以想让召典摆平那些山匪么”
魏子廉:“……”大哥是自己肚子里的虫子吗!
魏子廉咳嗽了一声,摸了摸鼻子,很是尴尬的说:“这些都先忽略,最重要的是,我打听到那些山匪,并非是普通的马匪,而是一些落草为寇的逃兵!”
这年代到处都是军阀,一两个逃兵落草为寇,也是常有的事儿,当年陈仲路的部下,不还落草为寇,被林让给剿灭了么。
时局动荡,自然有很多马匪,这年代的马匪,可与一些小说电视剧里的“正派马匪”不同,他们烧杀抢掠,冲进村庄,屠戮百姓,无恶不作,但凡能抢的全都搜刮一空,行径非常歹毒。
魏子廉本想给他们一点教训,哪知道竟然听说了一些事情。
魏子廉卖足了关子,说:“据说马匪拦路劫掠了一伙商贾,那商贾三十出头的年岁,带着不足五十家丁,行色匆匆,而那商队竟然没有运送货物的辎车,全都是轻骑……”
林让恍然大悟,说:“庞图。”
是庞图!
庞图被司马伯圭败溃之后,一路逃窜,只有不足五十骑兵跟随,可谓是全军覆没。
林让并没有让人乘胜追击,以免庞图下狠手,哪里想到,竟是造化弄人。
魏营没有追击,倒是让庞图措手不及的遇到了马匪!
马匪拦路抢劫,庞图扮演成商贾,但是这些马匪并非是一般的土匪,而是落草为寇的逃兵,一眼便看出了破绽,其中山匪的“主簿”,还认识庞图。
魏满得了趣儿,说:“这倒是有意思了,那些山匪打算如何处理庞图”
魏子廉笑着说:“我特意打听了一番,他们没有打算杀庞图,而是……准备向陈继打劫,已经派人去燕州,找陈继讨价还价去了,说是想要五百匹配有马辔的良骑,五百万钱,去赎庞图,否则……”
林让淡淡的说:“否则撕票。”
魏子廉:“……”撕……撕啥
魏满冷笑一声,说:“这些马匪,狮子大开口么五百万钱捐一个三公,明白标价一千万钱,他一个庞图,又刚刚打了败仗,值得五百万钱么”
林让说:“庞图乃是燕州谋主,名头响亮,而且最近很是得势,这些马匪自然想要狮子大开口,但是他们恐怕打错了伎俩。”
庞图纵然得宠,但如今他打了败仗,陈继绝不会怪罪自己,反而会怪罪庞图,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庞图一个人。
陈继想要杀了庞图还来不及,怎么会去赎庞图就算马匪只要五匹马,五百钱,陈继也不会施舍一分的。
林让眯了眯眼目,说:“有热闹看了。”
燕州果然收到了马匪的书信,要求他们给钱,给粮,给军备,才能赎回庞图。
“嘭——!!!”
陈继狠狠的砸了一下案几,说:“这些宵小匪徒,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庞图如今被生擒,谋主位置悬空,有的是人想要落井下石,那些昔日里巴结庞图的人,如今一看情势不对,全部倒戈,数落起庞图的不是来。
“谋主实在鲁莽,如今输了战役不算,竟还让主公面上无光。”
“实在蒙羞啊!”
“正是正是……”
一个谋士小心的说:“主公,庞图兵败,实乃死罪,但庞图此人,从佟高乱政之时便追随主公,若是杀他的头,恐怕令人心寒,也让有心人有机可乘,不若便趁此机会,假手马匪,让他们干脆处置了庞图,也免得主公忧心。”
陈继一听,的确是这么回事儿,纵使把庞图赎回来,陈继也要杀他的头,还不如不搭理罢了。
燕州的监牢之中。
一个狱卒从外面跑进来,小跑着来到牢房门口,低声对闭目眼神的元皓说:“恭喜元先生。”
“何喜之有”
元皓睁开眼目,看着那小卒。
牢卒笑着说:“元先生,您的出头之日就要到了,那庞图领兵打仗,败给了司马伯圭不说,还被土匪给掳了去,如今土匪写了移书给主公,让主公五百万钱去赎!”
元皓听了,面色十分沉静。
牢卒有些奇怪,说:“元先生,庞图失利,主公战败,都是因为没有听取元先生的意见,如今元先生翻身的时机到了,为何先生却不见喜悦之色”
元皓轻微的叹了一口气,说:“我为何会喜悦庞图被俘,主公必然不会出钱赎人,庞图怕是……”
牢卒更是不解,说:“那庞图为人刻薄,仗着自己的才华,便处处针对元先生,元先生为何要为此种人惋惜叹息”
元皓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头,目光深不见底……
陈继接到了土匪的移书,但是并没有任何动作,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不打算去赎人。
魏满派去燕州的探子很快回禀,魏满感叹说:“这庞图,虽为人刻薄了一些,不过倒是忠心耿耿,一心一意全都为了他陈继,如今庞图出事,陈继不为所动,倒是也叫人心寒惋惜啊。”
林让一听,挑唇淡淡一笑,说:“既然魏公也觉得惋惜,不若我们出钱,把人赎回来。”
“什么”
魏满吃了一惊,说:“我们出钱赎人”
林让点头,镇定的说:“是了,出钱,赎人。”
魏满揉了揉额角,说:“林让你可想好了,那庞图虽有些才华,但为人刁钻,心胸狭窄,容不下旁人,犯得着去赎这样的人么”
他数落着庞图的短板,就见林让上下打量自己,那目光带着一丝丝笑意,魏满恍然大悟,什么“为人刁钻、心胸狭窄、容不下旁人”等等,这些不也是自己的短板么
人心都有善意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人的本性善良,但也夹杂着刁钻、狭隘,这都是本性,不可避免。
别说是庞图了,其他人便没有这样的一面么
魏满咳嗽了一声,说:“赎他也不是不行,这么点子钱,孤还是出得起的。”
林让点头,说:“何况这庞先生……还有几分颜色可圈可点。”
魏满:“……”孤这是要去赎一个情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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