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麻也是头一次来出云参会,经验并不比静江多到哪里去。两个人像是第一次进京的穷考生一样上下打量,一人一杯茶水旁边放了一大叠茶食。
静江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问道:“每个神明都会拥有神器吗?我是说,除却阎魔大王之外。”
“不一定,比如贫乏神很长一段时间就是没有神器的。”
兆麻娓娓道来:“似乎是因为担心获取了强大的力量之后,会给人类带来灾难,因此这些年来那位贫乏神大人一直都在克制地约束着自己,从未获取过神器。”
为了防止神器们等得烦,出云的东道主大国主命派遣了神器奏乐,尺八和三味线的声音高地呼应,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感觉怎样?这样的乐器。”
兆麻侧过脸来:“我听说,静江大人您并非本土的人类,似乎也不受这片土地规则的约束。”
“很好听,但……”
少女的神色迟疑了片刻:“和我家乡的音乐,有些不同。”
远离故土之后,整片中原大陆都成了家乡。无论是边塞的羌笛还是七秀坊涓涓流淌的琵琶和笙箫,演绎得都是截然不同的行曲风格。
这个问题,在许多年后了解到了二十四个大小调的区别之后得到解答,而对如今的静江而言,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两个人并排而坐,兆麻双手交叠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静江虽然同样板板正正但总忍不住想要去摸剑。
“哎呀,是人类。”
清澈的声音在两人背后传来。
静江和兆麻转过头去,就看到一名头戴天冠的白衣少女托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其表现出的年龄看上去,也就比静江年幼一两岁的样子。
但能够待在高天原的人显然不能以普通的标准来衡量,静江如此,面前不知名的姑娘亦如此。
“亡者?!”
这是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这样的装束和地狱里排队等待审判的亡者实在是太像,因此静江翻身站起来就想拿剑,随后她意识到高天原不可能贸然出现人类亡者的灵魂,又警惕地将剑按了回去。
转瞬之间内力流转,镇山河的剑诀就在指尖呼之欲出。
“静江小姐您别紧张。”
看着一瞬间进入逮捕亡者工作状态的静江,兆麻有些哭笑不得:“只不过服装和地狱里的亡者有些相像而已,她是神器。”
“诶?”
静江愕然。在场的神器不说穿着正式场合的礼服,也都好歹和活着的人类同一打扮,可是这姑娘的穿着看上去简直熟悉得就像从地狱亡者的排队队列当中直接扒拉出来的一样。
“你是哪位神明的的神器?”
兆麻弯下腰放轻声音循循善诱,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问“你是谁家小孩”。
“那你呢?”
头带天冠的少女歪过头,模样粉雕玉琢让人看了就想捂心口:“你又是谁家的神器?”
兆麻脾气好,遭到反问也不恼,好声好气地说,自家主神是七福神之一的吡沙门天。
“那你呢,人类小姐。”
神器露出笑容来,有些苍白的手腕搭在静江的手臂上,不知道是不是神器和活人体温有不同,皮肤接触的那一瞬间,静江恍惚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有些发凉:“你又是来自哪里的呢?”
“啊,我……”
她迟疑一番,组织了估计面前神器也能够听得懂的语言:“我来自海对岸的另一片土地上,那是和这里有些不一样的国度。我家住在华山,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华山。”
少女重复了一遍这个名词,又微笑起来:“听起来是个很好的名字,而且人类小姐你的这个姿势,也让我看上去有点熟悉。”
她的另一只手猛地抓住静江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腕,那只手正掐着镇山河的剑诀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我的名字叫做绯。侍奉的那位神明大人现在正巧不在,等到以后有机会的话,介绍给你们认识。”
话音刚落,头带天冠的白衣少女转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到最后也没能得知这姑娘所侍奉的神明到底是谁。静江转过头去瞧兆麻:“你们神器性格差异还挺大。”
兆麻尴尬地摸了摸手背上的“兆”字,解释道:“一般来说神器的性格都是沿袭生前性格的,虽说在成为神器的一瞬间就会前缘斩尽连本名的约束都会一起消失,再被神明赋予新的名字,但大体上不会和生前的秉性相差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