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你露出一副平静中透出几分惊讶和喜悦、稳重中控制不住为朋友感到欣喜的模样,诚恳地说
“太好了。看来那位专家的治疗方式卓有成效,要赶快通知他,又有数据材料用以撰写论文发表期刊了。最好能完善和规范化这种治疗方法,尽快进行推广,帮助到其他患者。”
幸村精市垂眸略加思索了一刻,便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地回答
“可是,直到几天前,我化验单上的各项指数都并未出现明显变化和好转的征兆。这缺乏深入科研必需的具体病例和病理发展过程。”
他有条有理,语速不疾不徐、娓娓道来般地继续陈述
“另外,我观察过,接受新的疗法后,每天只多了一袋静脉注射液。”
“它的成分是糖皮质激素、抗生素与维生素。就我所知,这是一种在医学界相关领域的论文与临床实验中,已被多次证明缺乏明确疗效的治疗方式。即便与其他疗法联用,它也欠缺可靠的辅助效果。”
言毕,男生也为对方颇感遗憾惋惜一样,嘴中却毫不避讳地直接总结道
“恐怕那位教授很难凭此得到什么成果和建树。”
你“”
h怎么回事至少给幸村挂一个免疫球蛋白吧,多加一瓶治感冒的输液能起到什么不,你记得第一次来医院看到幸村输药时,他原本应用的药里就已经包括免疫球蛋白了。
此路不通啊。
幸村不是被动的人,病了这么多年恐怕早就过不少相关专门书籍论文,对此具备相当的了解。
短时间内需要h编个给你编辑的情节圆场的新疗法确实不容易。
h,你也辛苦了
你想了想,特别真诚地回答
“或许是个体差异造成的效果不同,毕竟幸村君是神之子呢,体质存在特殊也不奇怪。”
幸村精市毫不躲避地直直看着你。
他漂亮的眼睛被窗外的霓虹灯火映出清凌凌的光点,瞳底呈现出的亮紫宛如水晶。
你发现尽管幸村精市的眉眼似乎总给人一种清隽亲和的印象,但他眼睛的轮廓其实并不柔和,眼角比起圆润反而更偏向于优美锋利的锐角。如果本人希望,当他盯住某人时,也会浮现出一种隐匿于无形、却令人难以忽视的气势和魄力。
幸村静静看你,直到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才莞尔一笑。
“呵呵,”他微笑说,“或许我的确是特殊的吧。”
“知道这个好消息,真是太令人开心了,我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的。”
你诚挚地说,“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回去继续休息了。”
幸村没有阻拦,只问了一句“可以稍微等几分钟么”
“怎么了吗”
“这么晚了,让女孩子一人在外行走不太安全,容我换一下衣服,送伏见桑一趟。”
“谢谢幸村君的好意,但是不必麻烦了。”
你谨慎而认真地回答,为了增强说服力,还握起拳头在身侧小幅度地轻轻挥舞了两下,
“或许外表看不出来,但我其实打起架来超厉害。”
“这样啊。”幸村点头,面色不改、没有一丝考虑地改换了说辞
“那么我想外出散步,可病情初愈还有些担心,麻烦伏见桑保护我一下,可以么”
“”你竟无法拒绝。
想了想,你体贴地提醒“如果护士夜里巡查,发现了空房怎么办”
“我会留下字条说明情况的,”幸村笑着回答,“不用担心。”
这下你彻底想不到什么推辞的理由了。
立海大果然没有死角。
你在门外等了两分钟。
幸村精市很快换好了着装。深蓝色微卷的短发下,他套了件灰黑的双排扣毛呢大衣,里面是一件笔挺单薄的白色衬衫加针毛织背心,身形修长,给人的感觉就是,果然是高中生,有种比平时见到的泽田幸平他们年级更高的感觉。
以前医院里幸村坐在病床上,和他交流时还没有太强烈的察觉,但现在和男生并行,这种感受就极为明显。
你跟着他,通过住院楼侧面一个没有标识的楼梯道出口,出了建筑。
又在灯光明黄的保安厅里已经睡熟的门卫的面前,穿过了双扇铁栅栏大门一旁窄小的侧门,来到医院连接的街道。
你就知道这种住院大楼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夜间和外面流通的出口,只不过恐怕不正式、非官方,只有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和住院病人内部才知道罢了。
h的导航真是和现实中的电子地图导航一模一样啊,地图上没记录的出口就等同不存在。你心里的最佳路线就是爬空调室外机么。
你在心里默默吐槽,走神回来,却发现幸村不知何时去了街边的自动贩卖机,回来时把一罐锡皮发热的牛奶咖啡递给了你,浅淡地笑道
“刚刚感觉伏见桑的手有些冷,拿在手里或许能驱寒。”
“”你收下罐子,双手合拢握住,犹豫着说,“谢谢你。”
“不用。”
你们没有刻意找话题聊天。
尽管时间重新流动,夜间的空气依旧闲适安静。
幸村提出送你的确是有理由的。横滨的夜晚不算宁和。
大半商店闭门、因而昏暗了许多的街道上,能看到神志不清的醉鬼。
或许是工作应酬,又或者只是与同事朋友社交喝酒,西装衬衫拿公文包的上班族,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絮语,走路歪歪扭扭,有的干脆一屁股躺倒在墙边,纽扣间露着肚皮睡了过去。
这个社会压力巨大、表面光鲜有序的城市似乎在夜晚暴露出了疲惫倦怠的一面。
去电车站的途中,你察觉到幸村精市每一步都走得慢吞吞的,双目缓缓浏览着街道两侧每一寸的场景。
店铺、植株、交通牌那道视线的移动极其缓慢,宛若压缩了非常沉厚的重量。他珍惜地看着每一个物件,像饥饿许久的人细嚼慢咽地在食用仅剩的食物。
注意到你的视线,幸村回过头来,眼睛微弯了弯,尽管看起来对此不想多言,但也没有掩饰,大大方方地简洁解释
“在医院里待的太久,有些不适应。不要在意。”
你点点头。
刚才双腿失去控制、无法站立的体验仍记忆犹新。尽管小时候的经济条件不算宽裕,但你从来没有遭受过自己的身体如此背离意愿的经历,顶多只有发烧感冒。
明明每天都在跑步锻炼、高达几百的运动属性,这些存在似乎都是虚假的。
平时辛勤训练并爱惜管理的身体丝毫不再值得信赖,背叛了自己。
健康、幸运、没有过相同经历的的人确实很难对他人遭受的痛苦感同身受。
老实说,幸村精市能在这样的长期状态下保持心情平稳、不对人迁怒,你觉得他的心智算得上相当成熟了。
你们两人步行了大概十几分钟,才远远看到地铁口。
靠近到十几米时,却发现入口处被封住了。
你愣了一下,极其不想接受现实地又重新仔细检查了一遍入口处。
它真的关门了。
你不得不干巴巴地开口“错过末班车了。”
失策了,你来时用的是跑,就遗忘了电车运行班次。
横浜站末班车的发车时间大概在十二点前。
见到你呆滞的模样,幸村似乎也略有一些意外,歉意地回答
“抱歉,我以为伏见桑是要回去附近借宿的亲戚家,所以才没有冒昧多话。没想到伏见桑是从并盛来的。”
你
你没有接这个话题,因为你很难解释自己是怎么从并盛梦游来神奈川的。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沉默。
其实这也难不到你,顶多像周末那样找一家网吧住下,明天坐早班电车回并盛,回家取书包、再去上学。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于是你默了一下,终于开口,一本正经地说
“你提醒我了,幸村君,我今晚的确是借宿在阿姨家里的,只是刚刚醒来头脑还不太清晰,下意识就想回并盛了。”
“现在回忆起来也不晚,伏见桑的阿姨家该往哪个方向走呢”幸村精市情绪平和、充满耐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