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和洛衍书一病就病了小半个月, 待得他们好了起来后,已是五月中旬。
越州也已连着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雨,下游许多地方田地屋舍已经被淹没了,灾民流离失所, 唯有南陵府地势还算高,于是大批大批的难民涌进了城。
开坝放水, 迫在眉睫。
所幸晏清毓带着南陵府府衙的官吏, 左言带着长公主府的家丁府兵, 一道早早地协助清江滩的百姓们安顿好了。
待得最后一户人家清理离开后,晏清毓一声令下, 清江口开闸,蓄积多日的大水立时澎湃汹涌,席卷天地, 直下千里, 一眨眼间就吞噬了那片本炊烟袅袅平静无忧的土地。
摇光远远地站在堤坝最高处,瞧着这壮阔又无情的风景,看着那滔天大雨依然不顾人们的血和泪瓢泼地下着,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然的冷漠与强大。
她无能为力,因为她不能逆天改命。
等等, 谁说的她不能逆天改命
摇光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笑了笑,走到晏清毓他们身旁。
晏清毓正在与南陵府尹和张府丞他们商量着应灾之策和开坝的后续事宜, 见摇光来了忙行礼道“微臣见过长公主。”
“免礼。”摇光虚抬了一抬, 接着道, “本宫远远瞧着诸位大人在谈论着什么,似乎很是忧愁的模样,不如与本宫说说,看看本宫是否能略尽绵薄之力。”
张府丞心想,这骄里娇气的长公主能帮上什么忙不过他素来是个圆滑的,忙作揖说道“长公主爱民之心,臣等深感敬佩,然我等所议之事实非人力所能及。”
“张府丞切莫说那些虚的,只需直言,到底所为何事”摇光心里知道这人背地里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也知道那云扇儿是他送到洛衍书身边的,对他便没几分好脸色。
晏清毓在一旁静静看着她,只觉得她比前段日子消瘦了些许,面色也不大好,听左言说她是落了水然后大病了一场,而自己这些日子忙得几乎没合过眼,也未曾有时间去看一看她,也不知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如今瞧着她平安归来了,他便知足了。
想到这儿他缓缓开了口“我等方才正在讨论这雨何时才会停。若这雨一直这般下着,灾民无法安顿,开仓放粮也很是不便,且即便蓄水淹了清江滩,只怕下游低洼处也承受不住。”
张府丞忙点头称是“就是为了这么些个烦心事儿,可是那雨是老天爷他要下,我等凡夫俗子又有什么办法只能听天由命,束手无策罢了。”
摇光闻言笑了笑“说来诸位大人可能不信,昨夜东海龙女曾托梦于本宫,告知本宫越州近年来连发大水,实乃因为越州百姓对东海供奉不足,引起了龙王不满。只要选对承天命之人,行祭祀祷告之礼,补足供奉,往后便会风调雨顺。”
晏清毓知摇光不是那等信牛鬼蛇神的人,她这般说自是有她的计划,于是也就顺着她的话头接了下去“哦既如长公主所言,那倒是去哪里寻那承天命之人”
南陵府尹和张府丞也表示疑惑。
摇光微微笑了笑“自古以来,天子承天命而生,只是如今陛下远在盛安相国寺,我们再去请却是来不及了。所幸,龙女告诉本宫,凡皇家血脉,只要品性纯正,未行恶事,虔心行祭祀之礼,祷告祈福,亦可直达天听。”
“这”南陵府尹欲言又止,他怎么觉得听着那么玄呢
张府丞却上赶着拍马屁“长公主殿下乃先皇之嫡女,是最尊贵不过的皇室血脉,且宅心仁厚菩萨心肠,若殿下愿意行祭祀之礼,那必可直达天听,平龙王之怒。还望长公主救我越州百姓于水火呀。”
说着竟跪了下来,直直拜了三拜,雨水和泥泞浸染了他的官袍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摇光心里觉得好笑,这个人当真是毫无原则和节操,那就怨不得自己再算计他一回了。
她忙作势扶起张府丞“张府丞这是说的哪儿的话你身为南陵父母官,如此为他们着想,是百姓的福分。本宫身为天子长姐,享百姓供奉,为越州子民祷告祈福是本宫的职责,自是在所不辞。”
张府丞闻言又是千恩万谢,对摇光好一顿夸。
然而实际上他们都想不明白长公主殿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摇光见铺垫得也差不多了,才缓缓说道“是以,本宫决定,三日后吉时,开坛祭礼,为民祈福,求龙王息怒,赐我越州百姓风调雨顺。”
“殿下,使不得呀,若届时大雨不停,那百姓可是会迁怒于殿下呀。”南陵府尹总觉得不妥,出言劝谏道。
张府丞心里却是巴不得摇光出丑,届时她声望有损,才有利于自己以权谋私,于是板起面孔,反驳南陵府尹道“府尹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殿下既有龙女托梦,又是高贵的天家血脉,自能为我越州祈福成功,你这莫不是在质疑长公主的威严”
“微臣并不是这个意思。”南陵府府尹一时也有些心慌,忙作揖解释道。
摇光却一脸不在意“无妨,你们自有你们担忧的道理,而本宫只能承诺你们,三日后祈福,大雨必停。且传本宫懿旨,尔等只需尽心尽力准备三日后的祭祀大典,祭祀之地就选在清江口,奉上最丰厚的祭礼,切记,不可从民间搜刮,否则心不诚,反而会惹怒龙王。”
“微臣遵命。”
晏清毓看摇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相信她自有打算,于是也就索性领了命。
钦差大人都同意了,那他们这些个府官也只能跟着同意了,左右回头出了事也还有一个长公主和一个文远侯顶着,于是一一领了命,各自去操办祭祀事宜了。
只留下晏清毓和摇光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