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是个好大夫, 因为洛衍书的风寒真的是会传染的。
于是玲珑看着两位主子,终于忍不住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
完了,大楚皇室完了,什么威仪体面,全都没了。
宽大的床上,洛衍书和摇光一人裹了一床厚被子, 一个占据床头, 一个占据床尾,两个人只露出一张脸, 然后大眼瞪小眼。
就这么瞪了半个时辰。
玲珑觉得他们大概真的没救了,放下药就出去了。
洛衍书和摇光这次的伤寒很严重, 而且传染性极强, 大夫建议隔离,不然会传染整个长公主府,甚至趁着这个鬼天气传染至整个南陵府。
于是为了大局考虑,我们仁爱为民的皇帝陛下和长公主殿下决定每日只让玲珑和小橙子用布围着口鼻近身伺候。
而为了方便,小橙子还做主白日里把洛衍书和摇光关在一个屋子里。
反正男女大防什么的, 自家陛下和殿下之间早就没有这种东西了, 两个人待一处还能解解闷,回头陛下说不定还会打赏一下自己。
果然只有他小橙子这么聪明的人才能伺候陛下呀。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洛衍书和摇光干瞪眼,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味道。
“洛衍书。”
“嗯?”
“我不想喝药, 你帮我喝了吧。”
“我也不想喝药。”
“......”
空气又陷入死寂。
“洛衍书。”
“嗯?”
“我们偷偷把药倒了吧。”
“好。”
于是两个人裹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一人捧起一碗药就往窗口走去。
一推开窗, 一个绿色的小肥团就开始蹦跶,一边蹦跶一边叫:“倒药啦!倒药啦!”
洛衍书还没来得及伸手抓住帽帽,“吱呀”一声门就被推开了。
玲珑站在门口,福了福身子:“陛下,殿下,奴婢求你们了,不要再倒药了,窗台下那排花已经被你们药死了。”
摇光像个犯错的孩子被抓了现行,脚丫躲在被子里局促地蹭来蹭去。
洛衍书也有些尴尬,他觉得自己帝王的威严形象受到了损害,咳了咳:“朕与皇姐并没有打算倒药,就是开窗透透风。”
“陛下,您和殿下患的是伤寒,吹不得风。”玲珑说着就过来关上了窗。
然后放下了一把梅子,默默看了一眼,就退下了。
还是给陛下和殿下留点脸面吧,毕竟说出去大楚的天子和长公主怕苦怕成这般样子,也有些不大好意思。
摇光是真的怕苦,从小到大她就很抗拒中药这种东西,太苦了。
洛衍书则是娇气,酒沾不得,辣沾不得,更别说这么苦的中药了,往日里在宫中,太医们都会想法子把苦味压下去,再有一干宫人想尽法子伺候。
如今在越州,却去哪儿给他寻这般待遇?
两个人灰溜溜地缩回了床上。
“我回头就把帽帽做成辣子鹦鹉。”摇光忿忿不平。
洛衍书往她身边蹭了蹭:“摇光乖,把药喝了,病才能早些好。”
摇光伸出脚把他踹开:“你还说!要不是你我会伤寒吗?我不得伤寒我现在就能去帮晏清毓和左言他们处理搬迁事宜了,而不是被关在房间里被逼着喝药!”
洛衍书生着病也很难受,还被踹了一脚,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因为救谁我才得伤寒的。”
摇光才想起他是为了救自己生病的,一时没了底气,不过转念一想,他自己都说了她大概是被云扇儿陷害了,于是又补了一脚:“要不是你在外头拈花惹草,那些个花花草草犯得着来害我吗?”
洛衍书不服气:“谁拈花惹草了?我那不是为了公事么?再说,如果不是你先和那晏三卿卿我我的,我会不给你说一声就搬出去吗?你说怪谁?”
“你意思怪我?”摇光瞪着眼睛看着洛衍书,好家伙,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自己才说了喜欢他,还没答应与他在一起,他就敢蹬鼻子上脸了。
洛衍书看了看她凶巴巴的眼神,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怪晏三!都怪晏三!所以活该他现在一个人忙。”
“哼。”摇光白了他一眼,裹紧了被子,背过身不理他。
洛衍书又蹭了过去:“摇光乖,把药喝了,再不喝就凉了。”
“你怎么不喝?”
“我身子骨好,不用喝药,扛一扛就过去了。”
“你不喝我也不喝。”
“......”
屋里又陷入了尴尬的死寂。
守在门外的玲珑和小橙子捂着嘴,忍着不笑出声来,终归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平日里再威严持重,再老谋深算,背地里倒都还有几分天真烂漫的少年心性。
又或许在这不太平的世道里,这份天真烂漫的少年心性只属于他们彼此。
玲珑想,只要殿下开心,无论往后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她都会陪着她。
屋里两人却依旧各自赌着气,别扭得不肯喝药。
到底还是洛衍书心智稍微成熟些,担心摇光这身子骨不好好喝药回头真的病倒了,于是下了床,端起药,坐到摇光跟前,扳正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