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半倚在床上, 玲珑一勺一勺给她喂着姜汤驱寒。
一边喂一边说道:“殿下这次可真是吓死奴婢们了,左小公子带着人找了一圈又一圈, 愣是没找到您,最后还是陛下抱着您回来了。”
玲珑现在想起当时那番情景也只觉后怕,两位主子浑身湿透了, 一路走,一路淌水, 像龙王出海了一样。
一个面色阴沉,似是随时要天子之怒伏尸百万的样子, 而另一个深陷昏迷, 不省人事。
当时陛下□□着上身,所有衣服都紧紧裹住长公主,看见人群以后,把长公主交到了她们手上,就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所幸这两位主子吉人自有天相, 不然万一真有个什么好歹, 只怕整个南陵府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左言呢?”摇光突然想到, 自己昨日不慎为奸人所害,以左言这个性子, 此时必定懊恼自责不已。
“左公子带人围守了清江滩,因为两位主子都没有醒来,所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能围住清江滩, 不要让那贼人跑了。”红豆在一旁愤愤不平。
摇光忍不住咳了两声, 而后说道:“传本宫懿旨,命左言即刻撤离在清江滩的所有守备,并协助清江滩百姓的搬迁事宜,不得耽误进度。”
“殿下!”红豆心中很是不平,“这不就是放过那害你的贼人了吗?”
摇光冷了神色:“什么时候本宫的命令也是你能多嘴的了?左右本宫这不是还没死吗?左言这一查,清江滩的那些人是搬还是不搬?现在不抓紧时间,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你们什么时候一个一个如此不识大体不分轻重缓急了?等左言回来,让他来本宫这儿领罚!”
摇光鲜少这般疾言厉色过,红豆也知是自己逾矩了,可她也确实不甘心就放过那贼人,委委屈屈领了命就退下了。
玲珑喂完了姜汤,取出一粒梅子递给摇光:“殿下,姜汤腥涩,吃粒梅子开开胃罢,过会儿奴婢就让人把膳食呈上来。”
摇光叹了口气:“玲珑,本宫方才是不是对红豆太凶了些。”
“殿下放心,红豆年纪还小,她不过也是心疼殿下罢了。”玲珑温言宽慰道。
“唉,后头的路还难走得很,她这个性子,本宫怎么放心把她留在身边。”
“殿下放心,无论什么路,奴婢终究会陪着你走下去的。”玲珑说这话时,一如往常温和柔顺模样。
摇光苦笑了一下:“红豆性子顽劣,心粗,你却素来是个妥帖缜密的,想来你早就察觉到了吧。”
玲珑闻言直直跪在了地上,叩了一叩首:“玲珑只知道殿下愿意让玲珑知道的,除此之外玲珑只知道殿下是玲珑唯一的主子。”
摇光抬了抬手,扶起了她:“本宫信你,只是万一真有一日本宫出了事,你记得带红豆走,明白吗?”
“殿下,不会的。”玲珑依然平静无澜,“陛下不会让殿下出事的。”
洛衍书,摇光一想到他只觉得心间又绕过了百转千回的苦与乐。
她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是相信自己笔下写出的那个人,那个世界,还是相信自己的心感知到的一切。
她不该告诉洛衍书她喜欢他的。
“玲珑,扶本宫去瞧一瞧他吧。”
“诺。”
这是摇光第一次看见洛衍书如此脆弱的模样。
他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捂得严严实实,眉头微微皱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也闭上了,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摇光问道小橙子:“大夫怎么说?”
小橙子抹了抹眼泪:“大夫说陛下受了凉,受了湿,寒气入体,又呈寒热之症。如今高烧不退,又不能用冰袋敷,只能捂着,发出一身汗来才好。”
“不过是发烧罢了,哭什么哭,没得晦气。”摇光瞧着洛衍书的样子,心里也疼,恨不得立马把梁太医从盛安召来,可是洛衍书又偏偏不愿意暴露行踪,如今小橙子又哭哭啼啼的,她只觉心烦意乱。
小橙子瘪着个嘴:“奴才这不是心疼吗,我们陛下从小到大身子骨就好,哪里受过什么苦,生过什么病?如今在那儿躺着,瞧得奴才心肝都疼了。”
摇光恨不得一巴掌把他甩出去,就你心肝疼,老娘心肝就不疼了吗?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低低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本宫有事要与陛下说。”
玲珑和小橙子都是有眼色的,也就退下了。
一时房间里只剩下摇光和洛衍书两个人。
摇光伸手轻轻覆上了他有些苍白的面庞,触手却是惊人的滚烫,她的手有些凉,洛衍书懵懵懂懂间只觉得这股凉意格外舒适,便忍不住蹭了蹭。
看着平素里那嚣张跋扈的人如今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乖巧,摇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人不欺负人的时候也怪可爱的。
于是伸出两根手指抚平了他微微皱着的眉头,年纪轻轻的,天天皱着眉,和个糟老头子似的,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