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学们狐疑的目光中,初姑娘就这么被自己的亲哥哥箍着脖子, 一步一步僵硬地坐上了汽车。
汽车是阿斯顿马丁。
江哥哥踩下油门, 慢悠悠地“啊,忘了, 现在要带你去挑束玫瑰花吗”
初愿真实地自闭了。
她恹恹地靠着车窗,看着窗外被这豪车吸引的一众目光,叹了口气“我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怎么”
“我怕我这残疾又贫穷的身躯, 会污染你华贵典雅的坐骑。”
“没事儿。”江哥哥轻描淡写,“你就是这辆车上的雨刷,螺蛳粉里的酸笋, 不理解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你有多么重要。你, 不可或缺。”
“”
前几天, 初小愿在“亲戚”屋子里洗了几次澡之后,胆子越放越开,有一次没忍住,洗完澡后就偷偷煮了一碗螺蛳粉。
结果正在放调料时,江行烨刚好回来拿衣服, 钥匙开到一半,差点没打电话给家政公司。
“初愿,你以后要是再在家里惹是生非,别怪我不客气了。”
当时,江行烨是这样警告她的。
“这个其实很好吃的。”小姑娘试探性地夹起一颗酸笋, 强烈推荐, “就像臭豆腐和榴莲, 试过你就知道它究竟有多么的美妙绝伦了。”
“谢谢不用了。”
男生自顾自从兜里抽出手机,“我让家政阿姨过来收拾,等会儿带你出去吃。”
初愿护着自己的碗,“我不等会儿我吃完了,我给你收拾,我会把碗洗的干干净净的,还给你买空气清新剂。”
然而江行烨此刻已经看见了她新收的快递。
就放在她脚边,整整一箱的螺蛳粉。
他平静地看着她。
小姑娘委屈地瘪了嘴,装可怜“我知道了。我跟你出去吃,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把它们丢掉,难闻的其实只有酸笋,其他食物都是无辜的,我以后烧的时候,不加酸笋就是了。”
后来出门在路上,还能一直听见她的碎碎念“酸笋就是螺蛳粉里的灵魂啊灵魂,怎么可以单凭气味就给它判死刑呢,不理解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它有多么的重要。它,不可或缺”
这才过去多少天,江行烨就迫不及待地用这件辛酸往事来挖苦她。
这个人果然是打击报复的一把好手。
好在在车上坐了那么一会儿,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初愿总算是活过来了。
她拆了柜子里的一包草莓溏心饼干,懊悔道“其实,我刚才还不如直接说你是男朋友呢。”
男生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事后诸葛亮。”
“因为我现在忽然发现,说你是我哥哥,和说你是我男朋友,这两者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啊。”
都是要被围观追问的关系。
把江行烨说成是哥哥,大家说不定还问的更肆无忌惮。
“哦。”但是男生却忽然来了兴致,“你指哪种本质上”
“啊”初愿困惑了,“这种事情,也有很多本质吗”
“当然有了。”
江行烨握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姿势,场合,还有情绪状态,都会对称呼产生本质上的影响。”
他思考了一会儿“不过最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喜好。反正我不挑剔,都能接受。”
初愿琢磨三分钟。
然后把掰出来的饼干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你给老子闭嘴。”
她戳着他的脑门,有那么一瞬间非常想拆开这脑壳,看看他里面究竟装了多少“姿势”、“场合”和“情绪状态”。
这个人真是绝了,怎么说什么都能往那个方面想呢。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难道都是这么血气方刚满脑子小黄片内容的吗
江行烨吃掉饼干,遗憾地抬抬眸“初愿,你知道让我闭嘴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瞥了她一眼,眼角轻勾,用舌尖舔了下唇角。
一个字也没说,但所有的暧昧和暗示都装进了动作眼眸里。
初愿涨红了脸。
但江哥哥还在慢悠悠地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用嘴堵”
她板起脸,面无表情地开始念“违章横穿高速路,难免踏上黄泉路”
“你自己想想,你要是亲上来,我一吞不下去,二又不舍得丢,你不就成功了吗”
“十次肇事九次快,莫和死神去比赛”
男生就在旁边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恣睢无忌“没关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说不过他。
不说了。
她闭嘴总行了吧
江行烨能感受到她的憋屈和闷闷不乐,随口问了句“心情不好”
“非常不好。”
至于为什么非常不好。
肯定不会是因为刚才的“诗词大赛”。
他淡淡一笑“初愿,在我的印象中,你不是这么胆小的人。”
这姑娘在升旗台上念过“起义”稿,和学姐在校长面前打过架,主持过大大小小无数场活动,热衷于成为校园明星,甚至还拿刀子捅过持枪匪。
江行烨很难相信,她会因为“怕太受关注”这样的理由就怯懦地把自己藏起来。
在他的判断里,初小愿应该是纵情恣意的。
最起码,可以在一众狐疑刻薄的目光中,骄傲地挺起胸膛说“江行烨可是我的男朋友呢,哭着喊着非我不娶的那种。”
而不是刚才那样。
让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沮丧。
“其实我有点害怕。”
小姑娘靠着车窗,小小声地开口,“我本来以为,谈个恋爱而已嘛,就算被围观又怎么样,在路上举着相机拍vog的时候,我还总是被看呢,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后来我才发现,那是不一样的。”
被围观和被窥视的感觉,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
她不在意田丝甜的刻薄和高高在上,也可以忍受关栩晚上的打呼磨牙声。
唯独,害怕陈洛娥那无处不在的、时刻盯着她的目光。
那种感觉,就好像连睡觉的时候,都有一只鬼坐在你面前,就这么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你。
让人毛骨悚然,起鸡皮疙瘩。
她思考了很久,觉得陈洛娥这么关注她,应该就是因为陈星现。
所以她忽然就很怕,如果自己和江行烨谈恋爱的事情被大家知道的话,周围许多人都会用这样的目光悄悄窥视着她。
毕竟,跟陈星现比起来,喜欢江行烨的人那么那么多呢。
“唉,我本来,本来都想到了你的话,打算军训完了就搬出宿舍住了。”
初愿垂着眼睛,“但是我后来想了一下,又觉得我好像不能这样。”
“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跟我说过,遇到事情,如果我总是想着逃避和依靠别人,我就永远是个没有能力的懦弱者,时间久了,被依靠的人也会觉得累,会厌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