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筂还没开口问沈子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的手机就先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后接了起来,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他久久的沉默着,好会儿后才说了句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
车中在这一刻安静极了,孟筂甚至能听得到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声音。沈子业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缓缓的开口说道:“沈延習发生车祸,刚刚在医院不治身亡。”
他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眉头皱在了一起,有急切有担忧。孟筂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他的声音是那么的缥缈,她试图去听清,但越是急越是无法听清。世界在这一瞬间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任它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她的世界始终一片寂静。
自从得知沈延習的死讯,孟筂晕倒被送进医院后就再未说过话,她拒绝一切的交流,也拒绝承认沈延習已经不在的事实。
他怎么可能不在了呢?明明他们约好,等她出差回来,他们一起去吃东西的。他一向都守信,怎么可能会失约?她不愿意相信,也不会去相信。
病房里灯光炽亮,孟筂瘦弱的身体缩在床上,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刺眼的灯光。
孟其元看见她这样子心痛不已,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轻轻的说道:“阿筂,吃点儿东西好吗?”
她一直未进过食,这几天全靠输营养液。
孟筂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话,动也没有动一下。隔了片刻,她轻轻的抽回手闭上了眼睛。
孟其元还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什么都没有说,病房里再次陷入了死寂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里再次响起了脚步声。来人没有说话,在床前就那么静静的站着。过了那么久,沈子业缓缓的开了口,问道:“你是打算就那么一直躺着吗?”
他的话自然得不到任何回应,孟筂仍旧一动不动的躺着。她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
沈子业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但触及到她那虚弱的面孔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她这次的晕倒不知道是因为所受的刺激太大还是和脑中的淤血有关,医生要做检查,但她完全不配合。她这样子在医院里呆着并无益处,在商量之后孟其元只得办理了出院手续,将她接回了家。
住在老宅里触景生情,犹豫了一下后他将她带回了她租住的地儿,并让陈阿姨也住过去照顾她。
回到家的孟筂和在医院并无什么区别,她仍旧不肯交流不肯进食。回来的第一天没有再输营养液,陈阿姨给熬了烂稠的粥端到房间,她不为所动,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天花板。
陈阿姨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正好沈子业过来,他的脸上浮现出恼怒之色,见陈阿姨要将粥端着出去,他让她放下,脱掉衣服丢在一旁,挽起了衬衫走到了床前坐下,伸手将孟筂从床上拖了起来。
她实在太过虚弱,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沈子业很容易就将她控制住,用勺子将粥往她的嘴里喂。
他的动作完全说不上温柔,陈阿姨在一旁看得胆颤心惊,想阻止又不敢阻止,眼见顺利的喂完了半碗粥,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儿,正要将碗拿出去时,孟筂呕了一声,刚才吃进去的粥一下子全都吐了出来。
她吐得厉害,直将吃进去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这才停下来。屋子里一地狼藉,床单沈子业的身上都沾了不少呕吐物,陈阿姨赶紧的上前打扫。
沈子业的脸上不见任何变化,将孟筂从床上抱了起来,直接抱到浴室给她清洗。他倒是很有耐心,清理干净出来,又让陈阿姨去煮了白粥,显然是打定主意要让孟筂吃下去。
只是这次他有了经验,不再一次喂完,喂了两勺就停了下来,隔那么久才又喂上一些,不让她吐出来。
同在医院时一样,晚上他自然而然的留在了这边。这边只有两个房间,陈阿姨打算睡沙发让他住隔壁的房间,他却没让,让不用管他。
家里同医院不一样,晚上周遭安静极了。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儿声音。沈子业以往都有许多工作要处理的,但现在他像是没有了工作,就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下,闭上眼睛假寐着。
深夜里轻微的响动都被无限的放大,每当孟筂有任何动静,他都会马上睁开眼睛去看她。但他几乎不开口说话。更多的时候,他都凝视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家里,他不允许她再像医院里一样在床上躺着,早上起来,无论她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会将她带出去散步,用轮椅将她推着下楼。在楼下呆了足够的时间,才将她送回楼上,他则是去上班。
下午他会很准时的下班,晚餐过后,他便又会带着她出去。有时候是在小区里逛上一圈,有时候则是带着她去超市。但无论是去哪儿,孟筂都如牵线的木偶,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他多数时间都好在了这小小的房子里,呆在这边的时间甚至比孟其元还多很多。有时候两人会谈些什么,但不会让孟筂听见。
这天晚上,孟筂在睡梦中惊醒过来。她失眠得厉害,每每闭上眼睛,都睡不了多久就回醒来。但今天晚上醒来却有些不一样,床上还躺着另外一个人。
她的身体瞬间就僵了起来,她对沈子业是那么的熟悉,他的体温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就算是屋子里漆黑一片,她也知道床上躺着的人是他。
她一动不动的就那么躺着,想要移开,却又怕惊醒他。
但沈子业还是醒了,他刚才是睡过去了,伸手打开了床头的台灯,哑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灯光让孟筂闭上了眼睛,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别到一边。
沈子业并没有要等她回答,又开口问道:“睡不着了吗?要不要喝水?”
尽管她善于掩藏自己,但她一直失眠的事儿又哪里能瞒得过沈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