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稍稍蹙起,又舒展开来。
我布下简单风水后,已经一夜,瞎婆婆都没出问题,那个暗中下手的人,必然衡量过了,不会那么急于让一个本该死的老太太再早死几天,从而来得罪我。
余箐来帮帮忙,便无碍。
“箐箐,性子继承了我的仁厚,见不得世间的苦难。”
“这瞎老婆子命数凄苦,她是帮衬过许多的。”
瞎子两袖的水拧了个七七八八,甩了甩袖子,又一副高人做派。
我沉默片刻,没有接瞎子的话题,单刀直入。
“那鬼东西究竟什么来头,缠过你,被你引去王家,又要回来找余箐?”
瞎子却唏嘘万状,摇头说:“小子,你想错了,老夫走南闯北,一生坦荡,怎么会做寻替死鬼的事儿?个中原因曲折,你且容我慢慢说。”
“当年老夫年少成名,凭一双神眼,无需摸骨即可断骨相,只看山形就能知穴眼纵横长方,同行们尊称我精睛神算!”
“可惜,天妒英才,我名声最胜的时候,一双招子被生生毁了。”
“至于王半城,他原名王金蟾,是我的师弟,虽说不通风水,但他精于敛财,二十多年前他就已经有半城富贵了,结果鼻子被割,尽管事后勉强做了个假鼻子,运势依旧到了瓶颈,勉强能维持现状,难以寸进。”
我瞳孔微微一缩,差不多听出来几分苗头了。
那老树桩子一般的鬼人脸上,堆着五种极品的五官!
那双龙眼是瞎子的?鼻梁是王半城的!?
那其余的耳、口、舌呢?
“说实话小子,老夫谢你救命之恩,那晚之前,我都不知道会有这么个鬼东西,在暗处盯着我!”
瞎子脸皮微颤,神态露出几分毛骨悚然的惧怕,又有深深恨意。
“当年挖了我招子,割了金蟾鼻梁的那人,是要借用我们的命数再化一命。我这些年一直认为,她化过了,用过了,关于老夫的过往,都成了泡影!”
“可没想到,她竟然用的是另一种手段,先用五官拼了一副假身,如无意外,假身用的是百年栗木,生气盎然,才能承受得住化命!那化命被从假身上剥夺,假身又没有被妥善处理,常年以来,滋生了一缕冤魂,这冤魂无命数,无名讳,是因怨而生,凭空滋长,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它本能想做的事情,就是要填充自己,我和师弟虽说被夺走了最好的那一缕命数,但本身命数还在,它填充自己的方式,就是从我们身上拿走剩下的命数!”
“拿我命数时,被你给打断了。”
“而后,它就去找王金蟾,我虽然提前准备,但奈何眼不能视物,险些让它得手,幸亏你在那里,否则我师弟命休矣。”
话音至此,瞎子心有余悸,再度摇头:“从我们两人身上先后吃瘪,它会退而求其次,在箐箐或者王一鸣身上下功夫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一股难掩的复杂情绪随之涌来。
夺命……
瞎子和王半城承受的东西,竟和我有几分相似。
不过,他们被夺命的方式要温和的多,只是取走了身上最好的一部分,夺命之人通过塑造这一部分,形成新的命数,再进行剥夺。
我是被榨干了一切,若非遇到师姐,我可能连冤魂都剩不下,早就湮灭了。
“小子,你师长是谁?”瞎子重重咳嗽一声,唏嘘而又恳切:“老夫不知道当年如何救的他,他如今这么帮我,我得当面感谢。”
“师门有命,我不能泄露。”
我摇摇头。
瞎子眉头稍蹙起,一时没吭声。
又等了片刻,他才点点头:“理解,理解,不过这鬼东西不好对付,但凡让他稍稍得手一些,就会更凶,恐怕那时,你也不是对手。”
瞎子这话,看似没什么问题,给了我台阶。
我却觉得疑惑不解。
因为瞎子没有把事情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