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冕就瘫在地上哭。
他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呢,遇到这种事情难免慌乱,一哭起来就没完,甚至哭出了鼻涕泡,粘在衣襟上,都拉出了丝,又邋遢,又好笑。
我赶紧叫红杏去端些水来,先伺候卫冕洗把脸,又叫她去吩咐小秦嫂子和徐嫂子,今晚整治一桌好席面。
“卫大爷,你先别哭了,卫姨娘还在里头躺着,她也不愿意看到你这般伤心的样子,赶紧洗把脸,路上可吃过东西了?我这里有些自家做的点心,你若是不嫌弃,尝几块点心,先垫补垫补肚子,等晚上再吃顿好的。”
卫冕不说话,只是摇着头一个劲儿地哭。
二爷的神色越发不耐烦了。
他十三岁便上阵杀敌,自是瞧不上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少年郎。
可世间能有几个人像二爷一般,小小年纪就提刀杀人?
二爷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卫大爷,”我小声劝卫冕,“二爷的心肠其实软着呢,你莫要惹了二爷生气,快擦干眼泪,去求求二爷,有什么事解不开的呢。”
卫冕瞟了一眼二爷,二爷就冷哼一声,他立马吓得打了个嗝儿,把鼻涕泡都缩了回去。
“姨娘不用劝他了,”秋荷叹了一口气,“卫大爷打瞎了人的眼睛,二爷说,要把卫大爷送回株洲府去,任凭官府发落,也不知道对方好不好说话,若是好说话,给些钱也就完事了,若是不好说话,卫大爷怕是要有一番苦头吃,要我说,卫大爷还是赶紧走吧,莫要耽搁了路上的时辰,也省得杵在这儿,惹二爷难受。”
她这番话十分冷漠,叫我听着很不舒服。
卫冕是为谁打的人?不是为她么?
她纵使再如何讨厌卫冕,也不该用这种置身事外的语气说话,好歹安慰卫冕一两句啊。
卫冕到底是少年心性,委屈劲儿一上来,就把自己喜欢秋荷的事情抛在脑后。
他双眼发红,指着秋荷气道:“若不是因为救你,我怎会打瞎那无赖的眼睛!”
“卫大爷休要再提起这件事!”
秋荷板着脸,义正辞严地斥责卫冕。
“当初是我求着卫大爷救我的么?我可没张口呼救,分明是卫大爷一时逞强,惹了事,倒把事情赖在我头上,亏卫大爷还是个读书人呢,岂不闻女子名节最是要紧?还请卫大爷为了我的名节着想,日后莫要再说这件事了。”
卫冕被怼得说不出话,只能眼巴巴地看向二爷,指望二爷替他分辩一二。
二爷懒得理他们,招手叫我回屋歇着。
“你本来要歇晌,是我的不是,搅和了你的清净,你别在这儿干坐着了,去炕上歪一歪,有事我叫紫萱红桃去做。”
我摇摇头,故意娇声软倒在二爷的怀中:“二爷,我头晕,你扶我回去吧。”
余光一瞥,秋荷脸上隐隐闪过一抹嫉妒。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如何厉害,也藏不住心事。
二爷只当我真的头晕,立马将我抱进屋里,便喊着李忠,叫李忠去把廖太医请来。
我赶紧拦住二爷:“二爷快别兴师动众了,我有话要跟二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