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四海神池中,夜寒君驻足不语。
四千余年一晃,临近纪元之钟,诸天万界群魔乱舞。
灾厄大帝……不,还是叫祂劣土大帝吧。
祂姑且算是堕落阵营数一数二的大将,一骑当先,暂居魁首。
排开祂,还有诸多邪神、灾神、荒神,以及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被污染的恶神。
这些力量若是拧成一股、聚集一处,当真不容小觑。
“谁能料到,冥灯深渊,于沉默中安度一整个纪元……”
“一朝破封,迎面而来的,竟是这般毁天灭地的冲击……”
夜寒君低眉,左眼的浑沌溢散着无尽的灰芒,似那苍茫大地,星河披挂,众生环绕。
而那漆黑的右眼,深不见底,如凝练之深渊,承载着生灵死去的灵魂,啼哭尖啸时,摄人心神。
“也好,与其游荡诸天,一寸寸掘地搜寻。”
“不如一次到位,击垮源头,叫那邪恶断了根。”
夜寒君重新抬起头,微微闪烁的眸光,已然恢复平静。
他并没有继续深入询问,其他方面的大小事宜。
而是拉过夜流萤,邀她席坐于地,保持心中的清明。
“做什么?”夜流萤不解。
“还记得幼年时期,我被吸入祖地,受赐始祖之血,成为祖选之人吗?”
“当然记得。”夜流萤更困惑了:
“你不是说,始祖赐予你的,其实是初醒之门中得到的传承吗?”
“如今功成圆满,突然提起这事有何深意?”
夜寒君抿嘴,止住话锋,仔细端倪夜流萤的面庞。
数千年不见,她的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倾城之姿,不输世间任何女子。
不过,一举一动之中透着沉稳,那是一次次绝境逢生锻造的韧性,必然会受用终生。
“祖赐之物,共有两样。”
“我吸收的是混沌果实,内部孕育混沌意志的传承,可与世界连通。”
“然而,始祖额外赐予的始祖之血,要求我赠予至亲之人,亦或是患难之友。”
“这滴血最终由你吸收,补全先天的缺憾,踏上御灵之路,成竹在胸。”
夜寒君点出一指,探出一丝魂力。
钻入夜流萤的经络后,游曳五脏六腑,仔细寻找:
“登临冠位,重见于你,当年的疑惑方才破解。”
“吸收始祖精炼之血,本该开拓未来的潜力,坐稳少皇之身。”
“区区少王,实在难以诠释始祖的强大和夜氏的底蕴……”
“所以……那滴血还在我的身体里?”
夜流萤心思活络,洞察兄长的潜台词后,目光惊奇:
“不会吧,我都成圣人多久了?”
“这具身体不敢说千锤百炼,但里外剖析透彻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怎会还有残力留下?”
夜寒君哑然,轻笑道:
“好歹是冠位,精心谋划,许久布局,此间玄奥,封神也看不出,怎会被你我发觉?”
说着,他忽然抓住一物,用力往外拖拽。
那是一团红艳艳的发光物,约莫人类指甲盖那么大,小巧至极。
从夜流萤的体内剥离出来后,它化作泥鳅钻来逃去,拼命挣扎。
夜寒君若有所思,旋即挤出一滴血,与之触碰。
“哧——”
轻声一响,泥鳅功成身退,原地解体。
它显出原型,正是一滴红得通透的宝血。
这宝血不同凡响,时而绽放火焰的炙热凶芒,时而又散发凌厉的杀机,自有桀骜不训的狂意。
“这是什么?从我体内弄出来,怪瘆人的……”
近距离下,夜流萤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心中有些惧怕,不敢长久注视。
“始祖……也是个老顽童。”
“祂这一招预留的手段,不知坑了多少居心叵测的异族……”
夜寒君的漆黑瞳仁中,似有文字晃荡。
少顷,他揉了揉眉心,又好笑又无奈:
“原来小丑皇攻打冥灯深渊,还真没有来错地方。”
“诸天万族都找不到的第三枚狱之神格,一直被始祖用特殊手段封印着,只有流淌夜氏血脉的后人证得冠位,同时又有狱系的契约半神,符合全部条件后,这份封印才会松动……”
“啊?”夜流萤呆滞,花容失色。
夜隐也犹如被人箍住,脚掌连接着地面,动弹不得。
“狱之神格……在流萤的身体里?”
“是。”
夜寒君颔首,不再迟疑,以指力戳破血滴。
哧的一声,如同气泡破裂。
一枚拳头大小,宛若地狱中采集到的黑红色果实,滴溜溜旋转着,就这么跃入众人的眼中。
“哇呜!”
瓜瓜惊叹一声,表情浮夸:
“修罗爷爷好厉害,这藏宝贝的能力,怕也是举世无双!”
“……”
夜流萤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不太真实,恍恍惚惚道:
“这玩意呆在我的体内……已经一万多年了?”
“曾经攻打冥灯深渊的新婚娘子、失恋魔女……不就是为了得到它吗?”
“还有原初皇魔……嗯,还有蝇月……”
“它们这些年把能找的地方翻了一遍又一遍,心性都快磨裂了,就是找不到狱之体系的最后一枚神格……”
“原来……众人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这这……”
夜流萤的舌头打结了,颇有几分禹如心遇事不决变成小结巴的调调。
夜寒君不做评价,因为他也有雾里看花花非花、水中望月月非月的慨叹。
冥灯夜氏的开创者、初代始祖·夜修罗、那个冠位唤作「修罗王」的男人……当真是煞费苦心!
祂征战一生,晚年伤痕累累,不甘心轻描淡写的死去。
祂选择带着同样伤痕累累的大戮神、修罗弓,离开冥灯,去寻那些暗中与夜氏作对的敌族,只要寻到,举族屠光,下手绝不含糊。
这般行事,自然能为家族争取宝贵的发展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