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赵黍说:“当年崇玄馆中就有奉道世家,后来在华胥国创立过程中,大多也成为公卿权贵,你看这排场也能明白了。”
“听你这话,似乎很羡慕这些世家子弟”灵箫问道
赵黍无奈回答:“我要说自己不羡慕这帮世家子、不向往崇玄馆,那才是假话。我巴不得此刻是自己坐在云辇里面哦,要是手里还有那部九天飞玄紫气真文宝箓就更好了。”
灵箫言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既然是我的想法,为何还要掩饰”赵黍反问。
崇玄馆与朝廷大军一同到来,即便尚未开始征剿贼寇,但盐泽城中民心士气大为提振,那些有幸看见崇玄馆召请法箓兵马的民众,奔走诉说“仙人下降”的场景。郡府官吏知晓此事,也乐见消息传开,并未加以纠正。
郡府之中,安顿好大部兵马的韦将军一身戎装,各家馆廨派出使者同时到场,怀英馆自然是罗希贤与赵黍二人。
崇玄馆委派主事者是一位年轻男子,他面白无须、肤若凝脂,外表阴柔姣好,眉眼细长,貌若好女。就见他手挽麈尾,斜倚凭几,坐在一张竹榻上,旁边还有一位低眉垂目的侍女摆弄着香炉。
这等架势,一派世家公子隐逸山水园林的模样,风流清雅,不与凡俗浊流往来。
王郡丞向韦将军分别引见各家馆廨修士,最后向众人介绍:“这位是崇玄馆梁朔梁公子,今后一段日子,大家便要合力共事,为朝廷与星落郡万民,戡平匪患、扫荡妖祟。”
在场其他馆廨都纷纷向这位梁公子示好,可对方连眼皮都赖得抬,好似仍在专心精思。
他这副样子,旁人不好发作,罗希贤却忍不住了:“哼我管你什么仙系血胤、累世公卿,来到星落郡,不悬绶带,我便当你是山野散修。郡府之中商讨军务大事,闲杂人等还不速速退下”
赵黍心中叹气,他明白罗希贤的恼怒,除了是对这位梁公子,还有就是崇玄馆早早就跟朝廷派来的军队搞好关系。
按理来说,这次征剿星落郡匪患,主导者应该就是以韦将军为首的朝廷大军,各家馆廨派出的修士,只是在对付精怪妖邪时提供协助,或者提出部分建议,具体怎么打仗,还是要看韦将军。
可实际上,各家馆廨未尝不能干预军政事务,崇玄馆与朝廷大军一同来到盐泽城,本身就是一种鲜明态度。韦将军顺从梁公子的安排,等同是崇玄馆将剿匪军务把持在手,罗希贤哪里看得下去
梁朔一身褒衣博带,宽松随意,腰上也没有佩戴法位绶带,跟罗希贤窄口箭袖、劲装利落截然不同。
罗希贤这一番话,郡府之内寂静无声,王郡丞和韦将军都不敢发话。而越是这样,罗希贤心中越加愤怒。
“纵然乃父官拜大司马,你这一身丘八之气,仍旧臭不可闻。”梁朔轻摇麈尾,将香炉烟气朝自己拨弄,甚至不多看罗希贤一眼。
“妈的,崇玄馆尽是你这种不男不女的货色吗”罗希贤破口大骂,王郡丞与韦将军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赵黍心中有几分顾虑,就听梁朔坦然道:“人身阴阳俱全,不男不女本就合乎自然生生之理。难道偏要如你这般,故作阳刚么须眉浊物,不堪入目。”
罗希贤眉毛倒竖,怒发几欲冲冠散,当即拔剑而出:“一张破嘴说个没完,敢出去跟我大战三百回合吗”
眼见场面失控,王郡丞也待不住了,赶紧劝阻道:“息怒息怒二位暂罢干戈,如今是商讨剿匪事宜,其余琐事不如稍后再议”
韦将军也朝罗希贤拱手:“罗公子,我出发前也得到令尊告诫,要以国事为重,还请你收起兵刃。”
结果那梁公子望向罗希贤,好似佳人叹惋般言道:“蓬头突鬓、短后之衣、瞋目语难,活脱脱的庶人之剑。像你这般刚猛好斗,一旦命绝,无所用于国事。正好,我听闻九黎国设有血斗场,就差你这只斗鸡了。”
罗希贤怒火攻心,剑气激扬将发。就在这个关头,赵黍一把按住他的手臂,扭头说:“梁公子,并非我等疑心,只是如今星落郡匪患不同寻常,若无高人修士襄助,等闲之辈上了战场,也不过是待宰鱼肉。”
梁朔听到这话,细长双眼流露出一丝异色,他瞧见赵黍腰间朱文白绶,转而笑道:“区区符吏,当真朝菌不知晦朔。”
“星落郡贼寇的背后,是赤云都。”赵黍直言道:“据我所知,朝廷屡次征发大军进攻苍梧岭,至今未有成果。要是赤云都勾结星落郡贼寇与妖物,成功打开一片局面,未来华胥国岂不是要面临南北夹攻之势国内尚且如此形势,要是让别国探子察知或者说,他们早就知晓了”
这话显然引起梁朔的注意,他抬眼直视赵黍:“你,名字。”
“怀英馆符吏,赵黍。”
“你为何知晓赤云都在星落郡兴乱”
赵黍言道:“我们先前已擒捉一位投靠赤云都的散修,以及一名贼寇头领,目前就关押在郡府狱所。”
梁朔望向王郡丞,对方点头承认,他于是微笑言道:“我自会安排人手探问清楚,至于你赵黍,你可比这位罗庶子懂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