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陈漾扯下来,在手上把玩绕了圈,低头看着那个小月牙,好像还有别人碰过的痕迹。
一旁的梁千莫名觉得这怎么那么……
那么暧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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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芽打心底不愿意来外婆家。
她跟着进去的时候,客厅里的笑声停了下来,外婆方翠玉原本的微笑也消失殆尽。
乐芽早知道肯定是这样的。
不过还好她是准备什么都不说的,任由乐易健把挑选的礼物送到前面,然后冠上她的名字。
这次来了不少人,乐芽一眼看过去,几个姨和姨父都过来了,还有一些正在上学的表哥表姐们。
不过她和他们都不熟,连招呼都没打过几次,等同于陌生人了。
二姨打破沉默,“易健快坐吧。”
乐易健看了眼前面的人,说:“就不坐了,我还有工作没处理,所以只能待一会儿时间,祝妈生日快乐。”
二姨说:“这么急啊。”
闻言,今天的寿星——方翠玉绷着脸,出声道:“既然如此,就走吧,下次也不用来了,以后也干脆别来了,省得浪费钱。”
她一发话,家里都没人敢开口。
乐芽跟在乐易健身边,他们进来时鞋都没换。
她着实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上一次来是几年前,那时候还在上小学,站在客厅里周围的小孩都不跟她说话,都玩各自的。
一个小孩想要她手上的东西,她不记得是哪个表弟了,又哭又闹,没个消停,甚至还想硬抢。
当时乐易健去外面接电话了。
同样是小孩子,方翠玉就逼着她把东西给那个表弟,任她说什么都没用,她清楚地记得最后还骂她是丧门星。
乐芽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什么意思,但是也知道肯定是不好的词,被他们吓哭了。
最后是外面的乐易健听到动静,进屋来发了一通火,最后直接把她抱起来就回家了。
方翠玉却在背后依然骂骂咧咧的。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抗拒来这里,连续几年都是乐易健自己单独过来的,她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此时此刻,没有那个讨嫌的表弟,他们的态度依然没有多大的变化,厌恶几乎是表现在脸上的。
乐芽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听他们在说话。
一直到客厅里的玩笑声渐小,方翠玉看向乐易健,绷着脸,问:“你什么时候把阿媛接回来?”
方媛是乐芽的亲生母亲。
客厅里沉默下来,其他的儿子女儿们也都知道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没敢插话。
听见这话,乐易健脸上的表情也淡了点,“没想到她通知您了,暂时是不会接——”
他的话没说完,被方翠玉打断:“她是你妻子,被你送进去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有感觉吗?我女儿都多少年没有好好过日子了?我生日都不能亲自给我过!”
她的声音扬高,稍稍尖锐。
乐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捏了捏耳朵,助听器好好的,所以她能听得清清楚楚。
气氛紧张,二姨出来缓和气氛,“妈,您别生气,慢慢说,妹夫也不是那么强硬的,肯定能的。”
“能就不会把我女儿送进精神病院十多年了。”
“这不是事出……”
乐芽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了主座气得不行的老太太,对上视线时,老太太露出厌恶的神情,移开眼神。
她再看了看乐易健,手下意识地握紧。
每次都是这样。
乐芽只感觉胸腔被怒气冲上,难以克制住,她重新看向主座,脱口而出:“为什么要接出来?”
声音软软的,却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禁不住看过去,暖色的灯光下,小姑娘眉眼精致,整张脸上透出莫名的坚定。
乐易健沉声道:“乐芽。”
这一声旁众人都回过神来,二姨愣了半天才叫道:“乐芽,你在说什么呢。”
乐芽的手心都被自己掐疼了,但是她不能退步,她真的讨厌这种每年受尽指责的目光,好像做错的是她一样。
她扯出一个乖巧的微笑,颤着声道:“我说的是实话,不久前是我当时挂断了她的电话,是我让爸爸不要接她回来的。”
一众亲戚都变了脸色,二姨离方翠玉最近,看她被气得不行,连忙过去拍后背。
一时之间,客厅里又吵闹起来。
方翠玉说:“你还有没有做小辈的心了,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我在和你爸说话,不要插嘴。”
乐易健皱眉,正要开口被乐芽按住。
她的手按在乐易健的手背上,对他摇摇头,“我很早就想说了,挨骂了这么多年,您是我外婆,但是这不是我和爸爸要一直被骂来骂去的理由。”
二姨开口道:“乐芽,你别说……”
乐芽越说委屈就越多,好像都全都涌上了心头,一瞬间,几乎想也不想地就说出口:“你们都觉得是我的错,我做错了什么?”
她的语气愈发坚决。
饶是乐易健,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温软的女儿这个模样,学会了勇敢地对峙,他都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
她是害怕的。
方翠玉冷笑一声,说:“都过去多少年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你妈还在受折磨,你就不能大方点,原谅她吗?”
她说的理所应当,一点都不愧疚。
乐芽往常弯弯的月牙眼里泛着坚毅,看到她们盯着自己的眼神,忽然就那么冷静了下来。
同样是生日聚会,尚且认识不久的梁千和赵明日他们都能顺着她的意思,陈漾都有给她剥橘子。
这还是有血缘关系的,都从来没有过。
乐芽垂眸,说:“一个连我生日都记错了,记成是这个月的人,凭什么要我原谅她?”
她一直记得当时的情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以为说出她生日就可以出来,最后依旧可笑。
有哪个当母亲的会是这样的。
二姨听得都头疼,说:“都不要说了,今天好好的日子,就不要说这些了,妈你……”
虽然被劝,但是方翠玉一口气梗在心头,呼吸逐渐急促,手指着乐芽,叫道:“凭她是你妈!”
“是啊,她是我妈。”乐芽接上话,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冷淡,“然后呢?”
客厅里再度安静下来,只听到纷杂的呼吸声。
“最后聋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