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玮见过何静生之后又回到酒店上班, 那之后一整个下午她都好像没事儿人似的, 仿佛中午的对谈根本不值得她走心。
直到傍晚,打卡下班,尤玮直接上了顶楼套房。
顾丞开门时,脸上是惊讶的表情,尤玮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了,最近他们单独相处都是在她家里。
尤玮一进门,就让自己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顾丞看出她有些反常, 倒了杯水递过来, 然后问:“怎么了?”
尤玮接过水, 说:“我还以为你会知道。何静生那伙人不是拉你加入了么?”
顾丞这才明白:“他又找你了?”
尤玮喝了口水:“上一次,是初步接触,可能他们并不认为我真的办得到。这一次,是正式提出, 何静生希望我能取代娄副总, 用我的实力证明自己, 而不是靠娄副总让位给我。”
顾丞了然的点了下头, 将重点挑明:“夺权。”
尤玮抬起眼, 看向他:“我可以么?”
顾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你指的是,你有能力做到么, 还是这样的事你做不做的出来。”
尤玮:“两者都有。”
顾丞微微笑了:“只要你下狠心, 就做得到, 能力永远不是阻碍你前进的东西。”
尤玮也笑了,却是自嘲的笑:“我还以为你会劝阻我。”
顾丞:“我劝阻你,这件事并不会就此结束,何静生那些人一定要达到目的才跟罢休,你和娄副总注定只能留下一个,就算你不出手,他们也有办法弄走他。”
尤玮:“所以,你是赞成了。”
顾丞:“尽管做你想做的事,不用管任何人的意见,你以前都是如此,以后也应该如此,心里纵使有牵挂,但不要被这些牵挂绊住脚。”
是啊,不要被那些牵挂绊住脚。
尤玮不由得想起自己母亲陈妙之生前对她的教诲,是她母亲教会她什么叫人生目标,什么叫为自己而活。
任何人,都是孤零零来,孤零零走,如果人生有幸遇到一个同伴,不妨一起走一段路,但那开始和终点都需要自己面对。
如何正确迎接生命,如果正确的面临死亡,是人这一生最大的两个课题,大多数人都把精力花在过程如何精彩上,但比这些过程更艰难的却是开始和终点。
是她的母亲告诉她,过程不重要,只要确定目标,然后去做,就是这么简单,无谓为了对错和是否应该而纠结,会因此纠结的人注定是庸才。
想到这里,尤玮喃喃的开口道:“我也是长大后才渐渐明白,为什么像是我母亲那么聪明的女人,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顾丞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
尤玮抬起眼皮,有些怅然的笑了:“其实在我出生之前,她曾经想打掉我,那也是我看了她留下来的日记才知道的。”
顾丞一怔,问:“那后来呢?”
尤玮:“后来,因为身体检查才知道她的身体不适合做这个,没办法,只好把我生下来。但我母亲是个目标很坚定的女人,虽然这个选择是她被迫做的,可既然做了,她就决定要好好对待她的孩子。所以她永远会给我最好的,为了我做出很多牺牲。”
“我从来不知道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她和子女之间会有怎样的羁绊,如果是我,我能不能做到这么伟大。但有一点我很肯定……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我母亲不会和崔圳的父亲重拾旧好,她并不是非得这个男人不可,但是崔圳的父亲是个好爸爸。事实也证明了,她从来没有看错过男人……”
……
尤玮晚饭没有吃几口,坐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手机游戏,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顾丞一直在旁边处理公事,见她睡着,就起身拿了一条毛毯给她盖上。
屋里很安静,只有打字的声音。
尤玮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昏昏沉沉的,她好像真的太累了,竟然穿着套装,在家以外的地方就这样睡着了。
尤玮醒来时,屋里一脚亮着昏黄而柔和的光,顾丞就坐在单人榻上看笔记本,一双大长腿架在脚蹬上。
尤玮眯着眼看了片刻,这才撑起自己,抓起手机一看,已经晚上八点了。
顾丞听到动静,起身说:“是不是饿了,我叫人送餐上来。”
尤玮“嗯”了一声,没多说,转而走进和卧室相连的洗手间,对着镜子简单的整理自己。
直到从外面隐约传来手机铃声。
是尤玮的手机。
尤玮走出去接起电话,很快就听到娄小轩的声音:“尤玮,崔圳的爸爸不行了,他想见你,你快来医院!”
尤玮一愣。
她在原地停顿了一秒,就转头往外走。
顾丞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问:“怎么了?”
尤玮说:“崔叔叔不行了。”
顾丞也是一怔,很快道:“我送你。”
顾丞开车飞快的赶往医院,幸而一路上堵车的时间不长,不到半小时两人就赶到上次那家医院。
尤玮根据娄小轩发过来的病房号,很快找到崔圳父亲所在的加护病房,门口正在徘徊的是焦急等待的娄小轩。
尤玮跑上前,问道:“崔叔叔怎么样?不是都做手术了吗!”
娄小轩吸了口气,说:“详细情况现在说不清,发生得太突然了,你来了就好,快进去吧,爸爸一直在等你。”
尤玮点点头,很快走进病房。
……
病房里安静的不像话,只能听到床边几台仪器的“滴滴”声。
这里充满着死寂的气息,就像是尤玮最后一次到医院看望自己的母亲陈妙之那种感觉,崔父躺在床上明明还在呼吸,病房里却没有一点生气。
尤玮的手脚和背景开始阵阵发凉,她缓缓走到床边,动作很轻的坐下来。
崔父好像睡着。
尤玮轻轻握住他放在被褥外的手,虽然有体温,却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