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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行了,去吧,早去早回。”

珍珍攥着手里的钱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经过院子的时候她还听见博启在屋里嚷嚷“额娘,我也要去吃王伯的馄饨。”和塞和里氏教训他的一句“别凑热闹长身体的人给我乖乖吃饭”。

威武家如今也算体面人家,珍珍自然是不可能一个人出去,李勇的妹妹李玲儿如今是她的丫鬟,自然也得跟着她出门。

两人到了什刹海边,珍珍没去王伯的馄饨摊,反而一路沿着什刹海东游西逛。玲儿腼腆,怯生生地问:“小姐,咱们不是要去吃馄饨么?”

珍珍哪里是来吃馄饨的,她是听耿柱他们的话觉得阿灵阿可能在这一带出没所以才专程候他来的。

但她对着李玲儿胡诌道:“等会儿,我还不饿咱们随意走走。”

夏日的午后,不少孩子们都在什刹海附近玩耍,有钓鱼的,有爬上树捉知了的,还有胆大的在什刹海里游泳。

珍珍把整个什刹海绕了一圈,满头大汗也没看见那个什么202。

玲儿年纪小,走了半个时辰明显是走不动了,可跟在主子身后不敢说。好在珍珍肚子也开始叫唤,刚好这会儿她们又回到了金丝套胡同口,珍珍说:“算了,我们先歇会儿吃碗馄饨吧。”

王伯的馄饨摊还摆着,珍珍给了他二十个铜板要了两碗馄饨。

李玲儿饿坏了端着碗吃得甚香。

珍珍也饿,但却没她这般好胃口。

为什么耿柱他们出门遛个弯都能遇着人还差点打起来,她在什刹海边找了半个时辰了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呢?难道自己真要去宽街候他吗?

她想着想着想到碗里的热汤都渐渐不冒热气,想到李玲儿吃完都泛起了困,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珍珍叫了一声:“玲儿,你说我怎么运气就这么不好呢?”

可李玲儿没有回答,珍珍转头一看李玲儿已经泛起了困趴在桌上打着瞌睡。她叹了口气只好舀起一个馄饨想吃一口,可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三分熟悉七分陌生的声音。

“你碗里有葱,你不是从来都不吃葱的吗?”

珍珍一回头,手里的勺子“啪嗒”一声落回了碗里。

她的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正对着她谐谑的笑,那张脸正是她魂牵梦萦的人!

“你……”

“你什么你?”少年转头四处打量,王伯正忙着包馄饨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李玲儿正趴在桌上流着哈喇子。

于是阿灵阿不客气地将珍珍面前的碗搬到自己面前,拿起勺子就吃了起来,“味道是不错,可惜有点冷了。”

“小七爷……你……”

珍珍还在震惊里没有回神,她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蹭着她的馄饨一副饕餮之状。

一口气吃掉大半碗的阿灵阿总算收了“嘴”抬起头摸了摸肚子,说:“好吃,真好吃,上次就听容若兄说什刹海边有个馄饨好吃,这次总算吃上了。”

珍珍一直一副震惊加傻眼的表情,阿灵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你不是最牙尖嘴利会说话的吗?怎么这会笨嘴拙舌了?哦不对,连笨嘴拙舌都不是,是鸦雀无声。”

他这般调笑,终于让珍珍能够确认,是他,真的是他。

泪水刹那间盈满了她的眼眶,珍珍呜咽着喊了一声;“朗清……”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哭啊。”阿灵阿手忙脚乱在自己身上找帕子,又惊慌失措地看了看四周,索性王伯还没有注意到这里。

他找了一条帕子塞在珍珍手里,“你快擦擦,我在京城里名声够臭了,回头传出去说我把一小丫头欺负哭了我这名声就更臭了。”

珍珍破涕而笑,她擦了擦眼角,好气地问:“你什么时候会打架了?还有,你怎么出现在这儿?”

阿灵阿挥了挥还纤弱的“肌肉”说:“形势迫人,想我一个新世纪彬彬有礼靠智商和颜值取胜的好青年到了大清朝得劳动筋骨被迫防身。”

想着听说过的钮祜禄家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再看看眼前人现在的样子,珍珍大约能猜到七八分故事。

珍珍先是心疼,可接着揶揄了他一句:“那你好歹穿成了王公贵胄,我呢?除了不用下地,之前可是一穷二白清苦人家。”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们家如今不是鲤鱼跃龙门飞黄腾达了。”

“哪有,我阿玛就是个五品小官算什么飞黄腾达。”

阿灵阿刚要怼回去,突然想起什么问,“你等等,你还不知道自己投胎的是什么人家?”

“不就是普通包衣旗人么?”珍珍一脸懵逼,要不是姐姐得宠成为嫔妃,自己搞不好天天要戴个“跪的容易”在宫里伺候人。

阿灵阿朝天哀叹:“当年让你好好学历史你就是不听吧,书到用时方恨少,穿越也是要技巧的。”

要不是这会儿是男尊女卑的清朝珍珍一定抄起椅子打爆对面这个人的狗头,她抱着手臂露着“呵呵哒”的笑容:“你再说一遍?”

阿灵阿当场认怂,要说他两青梅竹马打一开始珍珍就是那个食物链上层动物,而这个妻奴但凡看见珍珍的脸稍微拉下便开始投降求饶。

“你姐不是生了个皇子么。”

“是啊。”

“那你还说普通旗人!”

“康熙有那么多儿子我咋知道他是哪一个,我姐又没告诉我小外甥名字。”

阿灵阿脸上露出了深深的鄙夷,他张望了一阵确认四周没有人注意到两个凑在一起的十岁孩子后才低声说:“你姐生的儿子叫爱新觉罗胤禛。”

“啊!”

珍珍果然失声尖叫,阿灵阿捂着耳朵毫无意外地看见本来打瞌睡的李玲儿惊醒,也毫无意外地看着本来忙着自己摊子的王伯看了过来。

意外的是,附近有一家人家推开了门。

“阿灵阿!你是不是欺负我妹妹!”

这平地一声惊吼来自于多毕家的耿柱,他本来是在自己院里乘凉时莫名听见外面有人尖叫,抱着好奇和多管闲事的心态才出门来瞧。结果赶巧,这尖叫竟然是自己最喜欢的小堂妹发出的,更赶巧的是,尖叫的堂妹对面竟然坐着全京城名声最最最最臭的魔王——阿灵阿。

要搁平时,耿柱看见阿灵阿那是毫不犹豫撒腿就跑,可现在阿灵阿竟然胆敢惹他家最宝贝的小堂妹?

他壮了胆子提溜了门前一把横着的笤帚,拿笤帚指着阿灵阿说:“你干什么呢!谁让你欺负我妹妹了!你是不是打她了?珍珍你别怕,哥哥给你做主!”

他说着举着笤帚冲了过来,王伯赶紧抹了抹手过来问:“这是怎么了?哟,吴家二丫头啊,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珍珍瞟了阿灵阿一眼,眼神仿佛在问:你平日里名声到底有多坏。

而阿灵阿则是见怪不怪,他耸耸肩说:“没干什么,你想打一架吗?”

耿柱被阿灵阿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和装没事人的状态彻底激怒,他挥着笤帚要把阿灵阿当什刹海边的苍蝇赶走。珍珍见耿柱要动手,暗呼不好,赶紧跳下来去拦住他。

“耿柱哥,没事没事,他没欺负我!”

“真没欺负你?”耿柱的笤帚还没放下来,他很严肃地又问了一遍,“真的真的没惹你?没欺负你?”

珍珍点了十来下头,满脸写着严肃认真确定,耿柱这才稍稍放下心,可刚要放下笤帚他又举了起来厉声问:“那你尖叫什么?是不是他威胁你不让你说实话!”

王伯毕竟年长,他环顾自己的摊子发现了阿灵阿面前那碗馄饨,“啊呀,这是不是抢了你的馄饨啊?莫哭莫哭,王伯再给你做一碗就是了,这男娃子也是,想吃就与王伯说嘛,一碗馄饨而已你抢别家孩子的干什么!”

“你堂堂一个大少爷,怎么连我妹妹的馄饨都抢!”耿柱气不打一出来,他可知道珍珍妹妹最爱的就是王伯馄饨,这混小子竟然过来抢食?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珍珍哭笑不得,拉着耿柱给阿灵阿使眼色。

想着眼前这局估计破不了,阿灵阿只能先溜为上,他对着珍珍扔下一句:“下次再见。”

然后风一般地跑了,珍珍朝他笑着点头,而耿柱没注意到珍珍的神情,只听到阿灵阿下次还要来,气得发燥,“混蛋!你钮祜禄氏什么没有犯的着来抢我妹妹的碗馄饨吗?我今儿还就不怕你了!”

“堂兄堂兄!”珍珍死命地拦着耿柱,等阿灵阿跑出了胡同才收了手,“堂兄,真的没事!我……我忘记说不要葱了,所以没吃这碗馄饨。”

王伯一看疑惑道:“这,我给了你一碗没有葱的啊?”

被惊醒后一直在旁瑟瑟发抖的玲儿这时嗫嚅了一句:“我吃的那碗没有葱……”

耿柱责骂了玲儿几句,王伯又心疼地为珍珍下了一碗新馄饨,珍珍边吃边和耿柱说道:“你别怪玲儿,那个阿灵阿真的没把我怎样,我还在宫里见过他呢,他挺彬彬有礼的啊,没你们说的那么凶神恶煞。”

“彬彬有礼?”耿柱的脸皱的比揉过的纸团还皱,他坚信“彬彬有礼”四个字和那位魔王绝无联系,他开始思考着为何阿灵阿会在珍珍面前性情大变。

当珍珍吃完馄饨放下勺子朝他展颜一笑时,耿柱突然明白了过来,他一拍大腿一声吼:“我知道了!那臭小子肯定是觉得你生得好看!这小子小小年纪竟还是个色狼!”

珍珍一头的黑线,奈何哥哥们都是宠妹狂魔,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听。吃完馄饨耿柱亲自担任“护卫”将珍珍送回了威武府上,珍珍千求万求让耿柱别和家里说,拉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自责万分的玲儿做挡箭牌,说是怕额娘知道了要发卖她。玲儿不知珍珍是拿她当借口,只以为发卖是真,吓得差点给耿柱跪下。

耿柱本来坚决不肯,可直到最后珍珍说:“要是额娘知道了回头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去学堂罚我在家里刺绣学规矩,唉,堂兄,你可怜可怜我吧……”

耿柱想想小珍珍要是不能去学堂,学堂里少了小可爱堂妹便只剩萨穆哈家那个讨厌的秀雅日日趾高气昂。这一幕耿柱想想都头疼,再兼着珍珍与玲儿两个人泪眼汪汪,他最后心软了下来。

“那你以后出门派婢女先来叫我,没有护着你不能随处乱跑。”

珍珍当下点头,想着以后的事归以后,耿柱总不能日日查岗。而玲儿点得更肯定,她一时疏忽瞌睡竟然闯下这样的祸,当即记牢了这位少爷,默记了他家的院门,只等下一次尽责地去呼唤他保护自家姑娘。

当夜,珍珍噙着笑撑着下巴坐在梳妆台前,这是她穿来后最安心的一刻。她一个现代人在清朝,虽然父母慈爱、姐弟亲善,可她一直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即使言行越来越像,即使感情日渐深厚,可他们骨子里是不一样的。

她永远会记得现代的那二十余年,记得拥有过的亲情、爱情和友情,那是无法割裂的过往,也是她无处倾诉的思念。穿越后的日子越过越顺,却也让她离过去越来越远,她甚至一度怀疑那些过往只是她在病重时的臆想。

直到重遇朗清的那刻她才终于确认过去的她真实存在过,她的思念在这个世界里也能有人理解与分享,也会有人理解她对这个时代的陌生、无奈和害怕。

她让玲儿去外间守夜,自己坐在床帐里抱着膝盖回忆着今日发生的点滴。

胤禛?姐姐生的是大名鼎鼎的雍正皇帝?

唉,可惜今天自己不够淡定,冲出来的耿柱打断了对话,不然还能详细问一问。

如果姐姐生的是雍正,那她就是雍正的小姨?姐姐未来就是太后!康熙这个狗皇帝在位多少年来着?好像是六十一年?

嗯……虽然日子还有点久,但毕竟总有那么一天,珍珍突然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躺赢人生即将来临。

怀着幸福的笑意,她渐渐陷入梦乡,在即将找到周公下棋时她却突然惊醒。

等等!朗清也穿的可是钮祜禄氏家的小七爷阿灵阿,自己虽然四十多年后是人生赢家,但现在还是包衣家的女儿啊!照上回在宫里的情形,阿灵阿的额娘是要替他娶个高门媳妇的,自己这样属于门不当户不对。

更何况这世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婚事除了父母外大半还要看宠妃姐姐的意思,但上次姐姐怎么说来着“指给我妹妹我都不肯”。

完了完了,要是朗清娶了别人她怎么办?闹婚?拆散?揭竿而起?

珍珍这一夜是彻底无眠。

那边,阿灵阿第二日打着哈欠去了两黄旗官学,刚踏进屋子揆叙就勾了上来。

“阿灵阿,你最近都跑哪儿去了?又在折腾你那什么生意?这可是十天来你第一回来官学,我之前派人去寻你你怎么也不给我回个话。”

揆叙自从上回在宫里见过阿灵阿以后就足足有十日没碰见这个好哥们。他等了五天没等着人还特意派了家里的管家去宽街打探阿灵阿是不是病了,得到的信是小七爷没病只是不在。

知道阿灵阿无病无灾日日逃学的揆叙这些天不知道骂了阿灵阿多少遍无情无义,今日总算能当面骂他如何能轻巧放过。

“你跑哪儿去玩了?也不知道带我一回?夫子布置了那么多功课,最近我都得做两份替你交一份,写的我手腕都快断了!我不管啊,今日你得请我吃点心,不然下回看我还帮不帮你!”

阿灵阿一把甩下揆叙的爪子,横了揆叙一眼,向他盘问起横亘在他心头十几日的事:“揆叙,你那日在宫里和吴贵人的妹妹在一起干什么呢?”

同平日的嬉笑不同,阿灵阿此刻脸上是前所未见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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