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谷卿闵一眼,从前的好感都化为了嫌恶。
“谷生,给商大夫人道歉吧。”莫如意道。
谷卿闵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他看向周围的人,不管是勋贵世家,还是同窗友人,亦或是玄悯这种得道高僧,此时看向他的眼神,都像是带着刺的。
他浑身都在颤抖,脸面和自尊不复存在,被所有人的目光凌迟践踏,像一场生不如死的酷刑。
“不对!”他撕吼着,恨得双目赤红,“我有信物,绣着她闺名的枕帕,你们快看!”
谷卿闵嚷着,状若癫狂的从怀里摸出那豆青色的锦缎。
这动作扯到内伤,又让他吐了好几口的血。
“真的,这上面有题字,”他高举着锦缎,面目狰狞地盯着姜宓,一字一句念叨,“她亲自绣的,姜姝窈窕人独立,宓妃留枕定三生,有她闺名!”
满场寂静,所有人都看着谷卿闵。
一阵风打着旋吹来,将谷卿闵手里的锦缎吹开,他手一松,那锦缎飘然落地。
豆青色的锦缎,徐徐舒展,落众人眼里,那就是一件――
男式亵o裤!
那亵o裤前o裆露在外头,能看清长年累月穿下来,胯o部明显的黄色脏污痕迹。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讥诮笑声,世家贵夫人和贵女之流,各个扭头掩面,羞于看见这等污秽之物。
就连谷卿闵的同窗,也是各个退避三尺,恨不得同他划清界限。
莫如意更是气的面色通红,一身涵养都快绷不住了。
“笑死人了,”有那京中纨绔子弟口无遮拦,大声嘲笑道,“谷生,你怕不是个天阉吧这么大了还尿不干净,只有龟o根如稚子,小如黄豆,龟o皮长如裹布,才会如此哪。”
这话一落,引来众多男人的放声大笑,就是一些女眷都悄悄红着脸翘起嘴角。
谷卿闵愣了下,看清那亵o裤后,整个人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阴毒地盯着姜宓,像是毒蛇,咆哮着怒吼道:“贱人,你又害我!”
说着,他竟是推开武僧,如狼似虎的朝姜宓扑过来,那架势仿佛要玉石俱焚。
姜宓早提防着,她提起裙摆,毫不犹豫躲到商殷背后,拽着他腰间革带。
末了,还悄悄对仲冬眨了眨眼睛,飞快勾了下她手心。
仲冬失笑,紧了紧手,微微红着脸轻咳了声。
谷卿闵自然是没法靠近姜宓的,还在半路就让方圆给推攘了回去。
商殷眼神无波,只看向了莫如意。
莫如意心头咯噔一下,浑身发憷。
她一把抓住婢女的手,飞快下令道:“来人,谷生失心疯犯了,还不将其带下去!”
这一句话间,莫如意脑子里已经转了无数念头。
谷卿闵是父亲的得意门生,又受她青睐,某种意义上,根本就代表着莫家。
而辅政权臣商殷,同自家父亲,那是朝堂对头。
莫如意出了一身冷汗,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
谷卿闵这个蠢货,前几日才惹了商殷,今日又撞上去,自家父亲怕是要受牵连。
她苦笑一声,身边谷卿闵还在不依不饶地闹着。
莫如意心烦意乱,反手就是一耳光抽过去,直扇的谷卿闵当场晕厥。
“丢人现眼的东西,快些带下去!”莫如意咬牙切齿。
莫家护卫不敢磨叽,连忙拖着谷卿闵退下,像是拖一条死狗。
莫如意勉强扯起嘴角,款步走向姜宓:“商大夫人,我……”
“莫勤旬门生如此德性,教御不言妄为人师,”商殷漫不经心起身,背着手将姜宓从撕下来,“更甚,前几日试图以国子监祭酒之职行o贿本官。”
莫如意脸色唰的就白了,那日从商家私牢救出谷卿闵,正是以国子监祭酒的位置做的交易。
姜宓同情地看了眼莫如意,狗暴君城府深的很,这坑早几日就挖在那了,莫大儒莫勤旬这回怕是要清名扫地了。
果不其然,商殷道:“莫勤旬莫大儒哼,本官今日一早奏请陛下,定要肃清这股不正之风。”
莫如意娇躯颤抖,一脸惊恐:“辅政大人,家父……家父都是受了小人蒙蔽,望您明朝秋毫。”
说罢,她一咬牙,竟是跪了下去。
商殷背负双手,身上官威凌人:“让莫勤旬自个跟陛下回禀。”
丢下这话,商殷抬脚就走。
雁塔广场上,所有人都没料到今日俗讲,竟是这样的结局收场。
姜宓拢着手,上前几步,将一身瘫软的莫如意扶起来。
莫如意眼底还有惊惧之色,好似惊恐之鸟。
姜宓送上帕子,低声道:“莫姑娘,莫大儒乃朝堂肱骨,殷大人对他,那是爱之愈深责之愈严,小妇人没啥见识,但我觉得,莫大儒赤胆忠心,陛下看在这些情面上,定然不会多加责难的。”
说完,她还拍了拍莫如意的手。
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此时此刻,莫如意心头熨帖发软,真真觉得眼前的女子,骨子里都带着纯善,可敬可贵。
她心里内疚起来,在这之前,她还偏听了谷卿闵的话,对姜宓多有介怀。
“商大夫人,我……我对不住您。”莫如意红着眼道。
姜宓无所谓地笑笑:“没事的,我不放心上,莫姑娘早些归家,将莫大儒身边的奸邪小人都撇清了,也好让陛下看到大儒的悔改之心呀。”
莫如意已经六神无主,抓着姜宓像抓住救命稻草:“大夫人说的对,我这就回去,替家父清扫门户。”
闻言,姜宓满意了,毁了谷卿闵名声,再断了他的前程,抢了他的靠山,看这狗渣男日后还怎么蹦q。
“莫姑娘赶紧的,等这茬过了,姑娘若是不嫌弃,我邀约你出来喝茶如何”姜宓有心交好莫如意,遂巧笑嫣然的说。
莫如意满心的感动:“好,大夫人切莫忘了如意才是。”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姜宓才拜别莫如意,赶紧跟上走远的商殷。
山门外头,九十九步白玉台阶下,商殷站在马车边,静静听方圆说着什么。
姜宓心紧了紧,连忙收敛了多余情绪,脸上带出乖巧软和来。
她拾阶往下,隔得老远,见方圆隐约向商殷呈上某物。
那东西一晃而过,姜宓只看到一点模模糊糊的淡青色。
商殷回头看了她一眼,姜宓连忙端起浅笑,脚步快了几分。
一直到上了马车,姜宓猛地抓住仲冬手,急切问道:“东西呢”
仲冬从袖子里摸出一方豆青色锦缎:“大夫人,这就是从谷卿闵怀里摸出来的。”
姜宓松了口气,她接过那锦缎,打趣道:“你可真有意思,哪里找来的那种裤头羞死人了。”
仲冬笑了:“今日慈恩寺人多,随便摸的一条,那小人这……”
话还没说完,仲冬就发现姜宓脸色大变。
“错了,”姜宓睁大了眸子,惊骇至极,“这不是那条枕帕。”
她手都在发抖,整个人面色惨白,像浑身生气都被抽没了。
仲冬展开锦缎,平滑的手感,真真实实的豆青色,可上面没有并蒂芙蕖的绣花,也没有题词。
“这……”仲冬震惊,“婢子佯装成小和尚,从谷卿闵怀里摸出来的,就是这东西啊。”
姜宓哭都哭不出来,她咬着拇指,将指甲咬的咯咯作响:“错了,错了……”
她嘴里不断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突然想起上马车前,方圆递给商殷的东西。
现在回想,那东西根本就不是淡青色,而是豆青色才是!
姜宓一把掐住仲冬的手,点漆黑瞳沉的看不见任何光亮,绝望又崩溃。
她抖着毫无血色的粉唇,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话――
“完完了,枕…枕帕……在在商殷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