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律谌眼里,林谙就是一只精致脆弱的花瓶。
用最昂贵的坯料,请最好的工艺师,花最久的时间,在瓶身上精雕细琢。
也不插花,不盛水,就那么摆着,调控好温度和湿度,把它小心翼翼地供奉在展览柜里。
然后只要一个不小心,离手就碎。
之前的精心呵护全都成了枉然。
夏律谌轻轻碰了碰那块疤痕:“很痛吗”
女生正乖巧地贴在他身侧,脸颊还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声音软软的:“现在不痛了。”
“你是几岁的时候烫伤的”
“几岁......不记得了,好像是幼儿园大班的时候吧。”
男人问的很仔细:“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打翻热水壶因为巧克力放在热水壶旁边吗”
“不是。”
林谙回忆了一下,“是因为巧克力放在厨房的柜子里。那个柜子好高,邻居家的小哥哥又不肯帮我,我得自己爬上灶台才能拿的到,然后我爬灶台的时候,就不小心把热水壶给撞翻了。”
夏律谌蹙起眉毛:“邻居家的小哥哥为什么不肯帮你你小时候那么......肯定很可爱。”
“因为我那个时候在换牙呢。爸爸怕我的新牙齿长不好,所以嘱咐了所有的邻居都不要给我糖吃,我每天哭啊哭啊,可是他半点都不心软。后来等我的牙齿终于换好了,可以吃糖了,他就......就被判刑入狱了。”
夏律谌沉默了一会儿:“......你爸爸,被判了几年”
“十五年。明年六月份,刚好期满可以出狱。妈妈做透析很痛苦,却一直坚强地撑着,就是希望自己可以活着等到爸爸出狱来一家团聚。”
“......”
“你怎么不说话啦”
女生眨了眨眼睛,“是怕我生气吗其实没关系的,我爸爸都坐牢十四年了,我早就习惯了。他做错了,就是要受到处罚,这很正常,你又不是故意要挖苦讽刺我,我不会觉得有什么的。”
......
整个房间还是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轻缓的呼吸声。
片刻后,男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用带着粗茧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她脖颈间的疤痕。
“睡吧。”
他的嗓音温柔又清澈,“很晚了,你明天不是还要回学校收拾行李么。”
才提了个头的沉重话题就这样被轻易搁浅,出乎了林谙的意料。
她以为夏律谌会对她的过往经历很感兴趣,甚至都做好了自揭伤疤剖析给他看的准备。
但没想到,他反而主动避开了对这个话题的讨论。
也不知道是真的贴心,还是已经了然于心。
女生垂下眼眸,盯着他的手腕没有说话。
三分钟后,她闭上眼睛,陷入安稳的睡眠。
――左右她只是一个情妇而已。
身为一个情妇,只要提供肉体和贴心的情感服务就可以了。
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提的也不要提。
一旦你开始对自己的金主爸爸产生过分逾越的好奇,就证明你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职业范围。
这是做情妇的大忌。
更不是一个家境贫寒需要卖身救母的小白菜可以觊觎的事情。
林谙,你要记清楚一点。
再清楚一点。
......
.
林谙是个浅眠的人,却并不是一个认床的人。
不管是在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还是莺燕纷飞的天上人间,她都能让自己睡的很安稳。
所以,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她被手机的闹钟声吵醒时,才忽然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九点半。
而身旁早就没有了人。
林谙按掉闹钟,从床上慢吞吞地爬起来。
夏律谌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她早就猜到了。
但说实话,她其实很希望对方能够对她做些什么。
免费接受这样毫无目的的善意,比奉献出自己的纯洁肉体,更让林谙觉得无所适从。
她本身也不是很在乎那一层膜,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婚前性行为多正常的事儿。
就算没打算结婚,谈朋友时享受一下肉体,也是很潮流很公平的观念。
更何况夏律谌有颜值有身材又有钱,自己享受之余还能换来一大笔金钱,林谙觉得值。
不过关键在于,夏律谌好像并不想跟她这样换。
.......
林谙洗漱完之后,换上自己烘干好的衣服,趿拉着一双大拖鞋走出了卧室。
如她所料,客厅里也没人。
夏律谌应该是去上班了,桌子上摆着一堆早餐,此刻还冒着热气和香气,对饥肠辘辘的林谙同学充满了诱惑力。
她走过去,把早餐从塑料袋里一样一样捡出来分开。
不愧是一个月伙食费五十万的人,这一顿外带的早餐,就抵得上林谙好几天的生活费。
有包子馒头咸豆浆,又有饭团粽子黑米粥,还有鸡蛋油条葱花卷儿,以及旁边篮子里放着的一堆欧包和燕麦片。
她每样捡出来吃一口,都能吃到晚饭。
真有钱。
有钱人真让人嫉妒。
林谙拨动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早餐,目光转动之间,看见了放在旁边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大盒子。
上面还贴了一张写满字的便利贴。
――早上起来为女孩准备早餐,然后留下贴心的便利贴。
这真是电视剧里用滥的撩妹套路了哦。
林谙把便利贴揭起来,上面几行字歪歪扭扭,还带着小学生似的稚嫩:
“这是今年春节刚出的束奇手办,送给你。”
束奇
束奇是谁
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忽然要送她这么一个手办
林谙迷惑地眨眨眼,伸手拆开了那个盒子,把里面的手办小人拿出来。
非常好看的一个红发执剑小人。
触指细腻,服饰精致,脚踩着一块浮云,眼神锋利,脸部神情一点儿也不僵硬。
噢,她明白了。
这个娃娃和她钥匙扣上的那个娃娃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夏律谌看见了,就以为她喜欢这个叫束奇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