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徽未理会他,探头又看向树下,又惊喜喊道:“张先生,看这里!这还有块碑,上面有字。”
张屏点点头,凑近端详,启檀亦提着灯笼慢慢踱过来:“刻的是妄入者死,或某某老祖洞府”
兰徽肃然正色:“不是,上面字多得很。”
张屏擦了擦石碑面,就着灯光细看,碑上刻的,是一首诗。
兰徽亦趴到石碑前,念出碑上诗句。
晦朔如循环,月盈已复魄。
蓐收清西陆,朱羲将由白。
寒露拂陵苕,女萝辞松柏。
荣不终朝,蜉蝣岂见夕。
圆丘有奇章,钟山出灵液。
王孙列八珍,安期炼五石。
长揖当途人,去来山林客。
启檀晃晃脖子:“什么长揖,去来的,是说有人住在这里头,欢迎我们进去”
兰徽吸吸鼻子:“这应该是古人写的诗,我在哪里看到过。”
启檀一嗤:“废话,这地方阴森森的,跟几百辈子没来过人似的。再看这碑上的灰,肯定不是最近刻的。”
张屏沉声道:“这是郭璞《游仙诗》中的一首。”
启檀嗯了一声:“那这里就是此人弄的该有几百年了吧。”
兰徽睁大眼:“你不知道郭璞他是晋朝的,很有名!”
启檀淡淡道:“哦,怪不得这诗我听着耳生,我只读《诗经》与唐诗。我觉得这人诗写的不如李白。”
兰徽眨眨眼:“郭璞是占卜大家,《尔雅》与《山海经》都有他的注本,你没读过”
启檀举目环视四周:“此处布置如此精细,这郭璞一定藏了重要的秘密在那扇门后。”
兰徽哈了一声:“这地方一定不是郭璞布置的!这碑上的字仿的是薛曜,郭璞怎么能仿唐朝人的字”
启檀蛮不在乎地道:“也可能是他的后人替他刻的喽。这种微末细节不必太计较。要紧的是搞清楚这里到底有什么玄机,懂吗”
兰徽撇撇嘴。张屏在他二人言语时已站起了身,扫视周遭。启檀瞥向他:“你让我开上面的机关,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屏点点头。
启檀眯起眼:“你和那两个人,不是来找我和小影子,而是来寻此处。”
张屏再点点头:“这里,是和王墓。”
兰徽咽咽唾沫:“和王是谁”
张屏道:“楚朝的一位王爷。”
启檀微微变色:“盗掘他人之墓乃重罪。你身为知县,敢知法犯法”
兰徽立刻道:“张先生会查案,之前他跟我爹查过很大的案子哩。来这里肯定有缘故。”
张屏沉默继续端详周围。
这方地洞并不算大,除却那扇门,这株石松,便就只有方才掉进的那口水池了。三者搭配,再加上这嶙峋不平的地面,愈发像一幽居小院的门前。
他又回身走向那道月门,兰徽甩开启檀阻挡的手臂,提着灯笼小跑追上,张屏从他手里拿过灯笼,凑近门扇仔细搜寻。
玳王方才有句话说的不错,石松下碑上刻的游仙诗,隐有接迎之意。
可开启的顶口及眼前的种种,都仿佛在迎候着,有人打开这扇门。
若有访客至,当要先如何
张屏抓住门上的铜环,轻叩数下,两扇石门间的缝隙中突传来咔哒声。
张屏再一推门,石门缓缓打开。
兰徽哇了一声,探头进门缝,张屏将他拉到身后,再看向站在三四步外的启檀:“等我走出五步后,再踩着我的脚印走。”
兰徽兴奋点头,启檀眉梢又微微一挑。
张屏道:“上面的人随时会下来,多进一道门,多一丝时机。”
启檀摆摆手:“少废话,走你的就是了!孤已是江湖一浪子,上天入地,正是吾所好。”
张屏默默回身,踏进门内,启檀两步抢到他身后,兰徽亦不甘落后地蹦到另一侧边。
张屏无奈,但未阻止,因为面前正横着一道嶙峋石壁,也容不得他前行五步。
石壁上横刻着五个大字――山中何所有。
月门缓缓合拢,张屏抓住跃跃欲奔的兰徽和大喝放肆的启檀绕过石壁。
石壁后,丛丛翠竹中,一条小径蜿蜒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