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少年静静地注视着卡诺尔,像一泓无风吹来的潭水,他的目光很宽广,他向卡诺尔凝望,眼中却好像不仅仅只有卡诺尔一个人。
卡诺尔在银发少年的注视下竟恍惚了一会儿,但他随即被这个卑贱的工读生的目中无人、强装镇定激怒了,他催动攻击力的元素力量,火焰在他手中腾起,火光映亮他脸颊,寥寥无几的学院攻击系学生可以承受的力量刹那动荡开来。
旁观看好戏的学生连忙退远,连众星捧月着卡诺尔的那几名学生也退出了好远,交头换耳,窃窃私语
“卡诺尔要认真动手了吗”
“以他的脾气,谁挡他的路了,他对谁不认真”
一个学生拍拍胸口“怪不得都说学校里就卡诺尔惹不得,脾气太暴了那名工读生怎么办”
一旁的人讥笑“重伤呗,大不了死在学校,这种低贱贫民的性命根本不值钱。”
“对啊对啊,”有学生应和,“如果这是在治愈系那群废物的课堂上还能指望老师出面制止一下,可现在那个工读生可是在攻击系的课堂上,还是拉瓦内先生的课堂区区一个工读生,怕是在拉瓦内先生眼前被重伤,拉瓦内先生都不会搭理他。”
“是呢,”卡诺尔嘲笑,火焰在他手中流动,“这里不是工读生和治愈系的废物该来的地方,你来了,还装出一副很强的样子挡了我的路,那我只能提前完成拉瓦内这节课的实践考核了。”
不能修改造物的意志。
银发少年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向卡诺尔缓慢地伸出手。他一侧脸颊仍在流血,但那两道细长的伤口并不能让他显得狼狈。
他语调平和“过来,到我这里来。”
过来
这个低贱的工读生竟然敢和卡诺尔说“过来”他敢向卡诺尔伸出手,像命令一样的让卡诺尔过来
围观的学生们发出一阵哄笑。
这个工读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卡诺尔没有一脚把他踹进土里,这个工读生以为卡诺尔是彬彬有礼的纯治愈系神职者吗
不知死活。
卡诺尔那双狭长的眼瞳盯着银发少年,舌尖顶了顶腮帮,地位卑微的穷民太没有自知之明反而不会让他更加愤怒。
因为结果不会改变,这个工读生不会走着离开这间教室。
一个只有一级治愈力,实力低到令人发笑的治愈系工读生废物。
挡路的人那么多,卡诺尔最厌烦毫无自知之明的人。
因为太多了。
他只需要将这些人丢垃圾一样简单果断,一击击破他们可怜的胆量就好了。
卡诺尔嘴角勾起一个高傲的笑,手中的火焰骤地盛起。
上课铃响了。
一位身材高挑、穿着得体的先生停在教室门口,他看上去三四十年纪,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扫过乱哄哄的阶梯教室。
看热闹的学生们倏地作鸟兽散了,各回位置,但仍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第一排一触即发或说将单方面百分百压倒胜利的战斗。
这位先生是拉瓦内先生。
他手中只有一沓薄薄的文件夹教案,他立在教室门口,近乎冷漠严苛地审视过教室前的两名学生。
攻击者是卡诺尔,拉瓦内先生记得这位学生的面孔。
是个一点就炸的刺儿头,很让其他学院老师头疼。
但拉瓦内先生只关注他的天赋与实力,所以卡诺尔在他课堂上是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另一名面不改色,仍在坐第一排唯一保存下来的椅子上的学生,拉瓦内从未见过他。
实力差得令人惊愕这样的学生竟然敢与卡诺尔对峙。
只有一张脸长得还行,看见这名学生的脸时,好像无法从他的五官、姿态中找出一丝瑕疵按理说无法找到瑕疵的人容貌应当惊人的美丽,但看到这名学生的脸时,好像注意力被无故分散了,只能模模糊糊留下一个好看的印象。
但拉瓦内先生既不关注哪位学生长得漂亮,也不关注哪位学生出身贫贱或者出身名门。
他只关注天赋和实力。
拉瓦内先生缓缓走到讲台上,静静地注视着台下对峙的两名学生。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黄铜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只需要五秒钟。
从卡诺尔动手到结束,他开始这堂课,只需要五秒钟时间。
卡诺尔看见了拉瓦内先生进教室,眼底浮出一丝兴奋,他掀了掀嘴唇,向这个工读生在重伤前说出最后一句话“你会是我这堂课的实战成绩,被一名享有荣誉与尊敬的贵族击败,是你的荣幸”
话音未落,火焰已燎然燃起,像潜伏在卡诺尔身后的凶兽,纵然由特殊材质建造的能免疫三级以下攻击力的教室的空气温度都炽热许多,像汹涌的海潮吞没海岸上某块微不足道的礁石,向银发少年猛然俯冲而去。
人类的天赋分为治疗与攻击,不若治疗纯粹,攻击借助的自然力量来源于主造世时流入天地间的气、水、土、火四种自然元素,因而分为四种攻击力的外在表态。
是自然元素赋予了人族可以与其余七大种族抗衡的力量。
火焰像被疾风卷过,几乎瞬时便到达银发少年的面前。
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在那炽热到令人心惧的火焰上。
拉瓦内先生稍稍皱了皱眉头,卡诺尔出手不知轻重,一贯出手便要人重伤,对面那个显然只有一级治愈力的银发学生在卡诺尔面前,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重伤,甚至死亡。
但那便是卡诺尔的麻烦了。
不是拉瓦内先生的。
他的课堂,只有强者,没有后果。
只在眨眼间,庞然凶兽一般的火焰刹时将银发少年吞没了进去。
缩在教室后排的玛格已经不忍心去看,转过脸捂住嘴,眼眶蓄满了泪水。
但所有人,包括卡诺尔和拉瓦内先生预计中的惨叫声没有响起。
没有一个浑身卷着火焰的人痛苦地惨叫,在地上打滚试图扑灭火焰,而火焰将越烧越旺,直至将他焚毁。
火焰云烟般散去。
被高温霎那包裹的银发少年像跌在地上,椅子已被烧成焦炭,他坐在地上,屈着腿,手臂向后撑,不再是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镇定姿态。
银发学生的神态狼狈与否无人知晓,因为他看上去太凄惨了,月华一般的银色长发被烧得焦裂蜷曲,没了光泽,甚至还跃动着未熄灭的火苗。
他的面孔被熏黑,看不出原本的面貌,手臂被烧得血肉模糊,皮肤像烤焦的肉一样。
银发学生全身上下唯一保存完好的,竟然是他身上纯白色的长袍。
经过烈焰焚烧,竟然没有一丝变化,未曾熏黑、脏污、破损,崭然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