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从小区出来, 打车去了先前接林栀心的地方, 站在路边的时候,她还在想,等林栀心这一觉睡醒了, 可能会恨她了。
其实她也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如果李笙没死, 她们之间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若李笙死了,总有人要担负起这个结局。
不管怎样,眼下这件事都是横在她们面前的沟壑,朝前一步是万丈深渊, 深渊另一边, 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尽头。
向云拿着从林栀心那儿取来的业主卡进了李笙住的小区, 她在林栀心讲述经过的时候就套问出了李笙住的楼栋和房号。
乘电梯来到相应楼层,电梯门开的时候, 她看见走廊地面的瓷砖上还残留着被人脚步蹭开的血迹。
李笙住的地方是市内高档的小区,环境清幽,同一层楼只有两户套房,分别在走廊两头,各自配有一个电梯。
若非特殊情况, 不会有人偶然从这里路过。
李笙在自己家里出了事故,除非有人去报警,或者她自己清醒过来,可能拖都会拖到她死在家里。
向云手里拿着钥匙站在门边, 脸色发沉,这扇门打开,也许她这辈子就完了。
她不是不怕,也不是不想挣扎,但逃是没有用的,责任必须有人来扛,事情也必须解决。
向云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随后将钥匙送入锁孔,不再犹豫,用力拉开了屋门。
屋里灯还亮着,玄关处残留着几滴血,几双高跟鞋横七竖八地倾倒着。
向云迈步走进去,她得先确认李笙是死是活。
客厅很宽敞,和餐厅连在一起,约摸有七十来平,米白色的瓷砖地面上,四处都是血迹,茶几旁一滩血还未干透,遥遥一望,触目惊心。
李笙趴在地上,身体被茶几遮挡,只露出脑袋,伏在血泊里,脸色煞白,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没有声息。
向云心里颤了一下,那么多血令她有些晕眩,浓烈的血腥味顺着呼吸涌进胸腔,搅得胃里翻江倒海,几乎令她当场吐出来。
她强忍着不适感,嘴唇咬得发白,挪动僵硬的脚步朝李笙靠过去,心跳越来越快,隆隆的声音震得她头晕目眩。
李笙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血染成红色,黏糊糊地贴在她的身体上。
向云踩着地上的血走到李笙身边,大着胆子伸手过去,准备试探一下李笙是否还有呼吸。
忽然,李笙眼睑一颤,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向云吓了一跳,怪叫着后退一步,脚下踩着血滑了一跤,顿时跌坐在地,吓得浑身发抖。
她顺手捞过倒在地上的厚底玻璃杯,就是林栀心用过的那一个,战战兢兢地望着突然“诈尸”的李笙,牙关咯咯打颤。
李笙没死。
她嘴里发出脆弱的声,撑着地面想站起来,但是后脑遭到重击,她的身体不受控制,挣扎了几下,也没成功。
“救……”
她在血泊里扑腾,迷糊的视线看向跌坐在地的向云,沾满血迹的手朝向云伸过来,本能地呼救,口齿却不清楚。
她在垂死挣扎,如果向云肯叫救护车,说不定还能救回她这条命。
向云眼睛里顿时涌出泪来,她和李笙算不上多深的仇怨,但李笙活着,往后说不准还会继续纠缠,这个祸害留在人间,怕是她和林栀心这辈子也不会好过。
她也可以就这样一了百了,李笙一死,现场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只要她主动自首,林栀心多半能逃过这一遭,以后也不会再有李笙去打扰她的生活了。
无数个念头像走马灯似的闪过她的脑海,她越哭越厉害,纠缠着恐惧和对未来的绝望,但心里却始终有一束光,支撑着她,让她忍痛坚持。
“救……我……求你……”
李笙还在向她求救,她也许感受到向云的绝望,预感到她可能做出的选择,她眼里浮现出极深的恐惧,泪水裹着鲜血汩汩淌了出来。
向云闭上眼睛,抓紧了手里的玻璃杯,片刻后又睁开,她朝李笙走过去,抓起李笙的头发,对她说:
“我帮你叫救护车,但你的伤是我打的,记住了吗”
李笙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向云,但她太虚弱,以至于除了喘息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
“如果你记不住,我现在就送你下地狱。”
向云将另一只手上的玻璃杯比在李笙的脑门上。
她豁出去了,横竖就是一条命,她活这二十八年,想死的念头不知道有多少回了,如果不是念着林栀心,可能她早就被生活压垮了。
李笙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用力点头,向云扯着她的头发,牵着她头上的伤,疼得她几乎当场昏死过去。
向云得到满意的答复,这才松了手,掏出手机拨了120。
救护车很快到了,李笙被送进医院,她后脑上的伤口明显是钝器击打造成的,送到医院的时候,李笙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只嘴里一个劲地喃着“救命”。
主治医生偷偷报了警,警察来了,医生作证现场只有向云一个人。
向云被拘留起来,警察问她李笙的伤是怎么回事,她供认不讳,说自己和李笙本来就认识,那晚上起了争执,发生口角,彼此动起手来,她拿桌上的玻璃杯把李笙打了。</p>
她打了人后冷静下来,发现自己下手太重,又怕李笙直接死了,所以叫了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