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芹是肯定要去的,这年头可不是她上辈子,会给人说不的权利。可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去,于是在经过了短暂的商议之后,由朱母并朱六郎跟王香芹一起前往县衙门。
临出门前,王香芹想起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古装电视剧,问朱母要不要带被褥啥的,还揣上了一包碎银子,打算到时候买通狱卒。甭管需不需要,带上总比不带的好,朱母最希望的当然是把四郎赶紧接回家,可实在要是不行,早做准备也有好处。
紧赶慢赶的收拾了一些必用品,王香芹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县城里。
这个时候,尽管离最初事发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可事实上县衙门口聚集的庄稼汉子不单没有丝毫减少,反而人数越来越多。
道理很简单,这年头的人还是实诚得多,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压根就没怀疑过养猪的法子有啥问题,真的出了事儿,也只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加上有些村子是比较穷的,并不是家家户户都跟风养猪的,还有就是一些村子本身没有开办过巡讲,而是部分人在听说消息后,主动前往巡讲地点听的。这么一来,就有好些地方养猪人家是完全分散的,即便意识到自家的猪没有说的那么好,也没往别的方面想。
直到县太爷派人外出一一打听调查,那些原本怪自己没听明白没记详细的农户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事儿不怪他们自己。
只这般,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了县衙门口,他们舍不得住客栈吃外食,只会找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把破被褥一卷就是个歇觉的窝,饿了啃几口从家里带来的干粮,渴了就跟城里人家讨口水喝。要命的是,眼下已经是初冬了,哪怕他们这边是不如北方那么冷,可冬天啊,这风餐露宿的,即便不至于病倒,那滋味也极不好受。
等王香芹一行人到达县衙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幸亏那些农户们都不认识他们,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农户只认识朱四郎,有些记性不错的,还会记得当时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跟着他。问题在于,宁氏又没跟着来,六郎倒是来了,可先前他的发量惊人,眼下的他秃成了和尚。
联系不到一块儿啊!!
也因此,他们这一行人得以顺顺利利进入县衙里头,周围聚集的农户们虽然很是诧异的看了几眼,可都以为他们是为别的事情来的,很快就没了兴趣,有忙着低头将棉衣裹紧一些的,也有瞅着干粮越来越少心下不安的,还有坐不住了起身渡步取暖的。
等王香芹他们进了县衙里头,第一时间就被带到了县太爷跟前。
县太爷看着眼前的一行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平心而论,就他跟前这仨人看着都不像是坏人。朱母平常发火时是有些凶的,可多半时候瞧着也不过就是略有些精明,她这个年纪的妇人多半都是这样的,实在是不值当说道。朱六郎则是英年早秃,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该咋说呢反正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王香芹模样倒是不错,可那是放在乡下地头的,对于从京城而言见过大世面的县太爷来说,不过就是个寻常的妇道人家。
就这样的人,能闯下这弥天大祸
考虑到人不可貌相,县太爷耐着性子亲自将事情原委讲述了一遍。他一面说着一面仔细观察留意这三人面上的神情,意图看出些什么来。
然而,这仨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仿佛县太爷说的话,全然出乎他们的意料。
朱母是第一个忍不住的,嚷嚷道:“咋可能呢我家四郎再笨也不至于每场都说错啊!最后那回先不说,前头几回我家二媳妇也跟着去了,还有他弟也在,真要是说错了,他们肯定会提醒的啊!”
事实上,要是宁氏在场的话,朱四郎一旦说错了,那不叫提醒,那叫骂人。宁氏能把朱四郎喷个狗血淋头,逼着他将出错的话连着背诵上百遍。朱六郎虽然没那么残忍,可该提醒的肯定会提醒的。
生怕县太爷不信,朱母忙给了六郎一胳膊肘:“你说话啊!你哥早先是不是照着稿子说的”
“是啊,他最多也就是说的磕磕绊绊的,但都没说错啊!”六郎眼睛都瞪圆了,笃定的给打包票,“他在上头讲,我都是照着稿子听的,一列列对下来的,没错啊!”
宁氏是记性好,她压根就不需要看稿子,就能瞬间发现朱四郎哪里出了错。可六郎的脑子不好使,他就是拿手指指着字,四郎在台上背得费劲儿,他在台下也不好受。然而,就算他再蠢,只要是认识字的,这么对照下来,有没有出错实在是太明显了。
县太爷并没有搭理朱母和六郎,甚至对他们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将目光投向了一直处于震惊状态,完全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王香芹身上。
“你就是朱四郎之妻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王香芹:…………
她面上的震惊比朱母和朱六郎加在一起还多,事实上,从听完了县太爷说的前因后果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啥照着法子养的猪没养成呢
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王香芹倒是知道是咋回事儿,可问题是,谁保证说一定能养成的她可以笃定的保证,自己绝对没说过这样的话。这要是照着她说的法子能养成,她是傻了还是疯了,会把养猪秘诀外泄
换言之,要不是笃定养不成,她能开讲座吗她会对外传授吗
县太爷等了又等,可底下的年轻妇人就这么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仔细一看,很明显就能看出王香芹眼睛虽然看着他,实际上目光毫无焦距,看着就是一副被吓懵了的模样。
事实上,王香芹是惊呆了,她忙着头脑风暴呢,压根就忘了还要回答县太爷的话。
朱母赶紧拽了她一把,小声道:“你说话啊!县令大人还等着呢!”
王香芹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可是说啥啊她就算再蠢也知道不能将真实的原因说出来,又愣了一会儿,她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是谁说的,依着这个法子一定能养出贡猪来的”
这话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县太爷直接被这话气乐了:“无知妇人!若依着法子不能养出一样的贡猪来,本官为何要让朱四郎去各处巡讲本县闲的发慌吗”
道理是有的,但是……
你家开讲座是要求百分百效果的吗
知识讲座难道不是随便听听的吗
王香芹想起上辈子自己上大学时,听过的不知道多少讲座,以及后来哪怕接手了养猪场,其实因为现代化设备很方便的缘故,她根本就不像如今这般,一天到晚待在猪舍里。事实上,她闲得没事儿就刷手机玩,各种免费的付费的课程不知道参加了多少。
像什么记忆王课程,学渣逆袭考上北大清华;什么理财课程,五年赚到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还有美容减肥课、烹饪点心课、闪电写作课……
人家的广告打得比她夸张多了,又有谁能保证最后的效果呢
区区免费的养猪知识讲座,居然还要包售后听着县太爷这话的意思,不单他们要负责包售后,还要保证百分百效果,一旦达不成,竟然还要坐牢
你逗我!
王香芹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可真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兴许是她面上的神情太过于震惊了,县太爷直接给她盖上了一个无知妇人的戳,冷着脸下了逐客令:“你们退下吧,可以去牢里看看朱四郎,商量出一个解决法子来,不然的话……小心人头落地!”
……
嘛玩意儿!
办个免费的知识讲座,既要包售后,还要保证百分百效果,稍有个差错,不单有牢狱之灾,还会人头落地!
王香芹连自己是怎么出去的都不知道了,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就好像被雷劈了一般,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焦糊味儿。
等她再度回过神之时,已经被朱母连拖带拽的弄到了牢房门口。
狱卒显然没那么好说话,问清楚来探视谁后,冷笑着冲朱母道:“哟,就是那个姓朱的大骗子你是他娘行吧,进去一人就成了,其他人在这儿等着!”
朱母攒着一肚子的火气,却也不敢发在狱卒身上,想着自己又不管猪舍的事情,忙推了王香芹一把:“你进去,去问问四郎到底是咋回事儿,问清楚些。”
还好,狱卒没打算为难王香芹这个看着就被吓傻了的小妇人。
只不过,等王香芹被带到了朱四郎所在的牢房外头,没等她想好该怎么说,就看到朱四郎一下子冲过来,张嘴就问:“咋回事儿啊芹姐儿你知道是咋回事儿不为啥人家照着咱们教的法子就没一个养成的呢哪儿出了问题啊!”
给王香芹领路的狱卒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似是对朱四郎这种毫不犹豫往外推卸责任的表情感到极度的鄙夷。
大男人啊!
一人做事一人当,凭啥把所有的责任推卸到婆娘身上
你婆娘懂啥演讲的人不是你吗啧啧,真不是个东西!!
狱卒那鄙夷的神情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可惜没人在乎他的想法,王香芹试图解释,可真要她开口,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解释比较好。说她明知道养不成才教的法子那倒是好了,他俩能一道儿进去了。因此,在犹豫了半天后,她只能岔开话题,关心了一波朱四郎在狱中的生活。
可朱四郎不想听这个话,事实上,他只想找出问题的根本原因,然后再想解决办法,不然他就算人在狱中也愧疚难当。
“我没事,你赶紧回猪舍里仔细瞧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是一样的法子啊,我连你唱山歌的事儿都说了,还是二嫂提醒我补充的。对了,二嫂……你回去问问二嫂,她记性好,你俩合计合计,到底是漏掉了啥关键点。”
王香芹能说啥呢她只能保证尽快把朱四郎捞出去。可惜朱四郎并不在意这个,他只想解决农户们遭遇的巨大危机。
一旁等候的狱卒面上的神情已经不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了。在他看来,王香芹就是个没啥见识只关心丈夫的小女人,倒是里头那个哟……
装,你再装,你接着装!
看你能装到啥时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