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春节, 温许两家关系亲近, 除夕夜没过几天, 温桓便领着家里人前往许炽家拜年。
许建阳从一大早起就眼巴巴地站在门口静候他们来, 一边等一边絮絮叨叨地教育许炽:“儿子,等会儿见到了叔叔阿姨记得微笑打招呼。哎哟喂,
你看看你这坐姿,懒散得像只成精的老龙虾,快把背挺直!咱们要给客人留下个好印象嘛。”
许炽懒得和他废话,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冷笑一声:“他们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么?”
许炽的名声在富商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差, 毕竟在其他人子女认认真真学习乐器、礼仪或书法时,他就已经可以用拳头把人打进医院了。
话虽这样说, 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挺直脊背坐端正, 视线有意无意地透过窗户落在庭院走道上。
他向来厌恶过年时走亲戚串门, 有客人到家里来时,无论对方身份如何尊贵都一概不理,清一色蹲在房间打游戏或出门和朋友们浪, 只有今天不一样。
温瑜回到温家后, 便难免要跟着父母在全国范围内拜访亲戚朋友, 她过年期间很少呆在淮城,
与许炽见面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一想到能在今天见到她,许炽就忍不住兀自无声笑起来。
温家来得很早, 温晗风风火火打着头阵, 一进屋就兴冲冲地打招呼, 给了许建阳一个大大咧咧的熊抱:“许叔叔,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有您英俊的脸还停留在好多年前——您用的什么护肤品,能推荐推荐不?”
许建阳被他的花言巧语逗得哈哈笑,许炽则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面无表情地斜睨他一眼。
“这不是许炽弟弟吗!我来你家串门这么多次,还是头一回见到弟弟在门口迎接客人,真是三生有幸哈。”温晗眯着眼坏笑,轻轻啧啧嘴,把“弟弟”两个字格外加重,“不给温晗哥哥打个招呼吗?”
这做派,活脱脱一轻车熟路的老流氓。
许炽挤出一个微笑:“你好。”
硬邦邦说完了这两个字,又移开视线看向一旁的温桓与叶灵,乖乖叫了声:“叔叔阿姨好。”
温晗贼心不死,站在他身后拖长了声音煽风点火:“还有一个呢。”
“哥哥!”温瑜又羞又恼,轻声制止他后看向许炽,“抱歉,我哥总爱胡闹,你别理他。”
温晗佯装伤心地摇头,两人还没确定关系,小丫头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以后他这个可怜的哥哥还有什么立足之地哟。
许建阳越看温瑜越喜欢,忍不住一遍遍偷偷用余光打量她,在无意瞥见她右手上的一抹浅蓝色后微微一愣,下意识开口:“小瑜,你手上的链子……”
“是许炽送我的生日礼物。”站在这群脸上时刻挂着意味不明微笑的家长中间时,她只要一提起许炽的名字便感觉有些害羞。见许建阳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温瑜捋起袖子朝他伸过手,“我觉得很好看,就一直戴着了。”
许炽淡淡瞟许建阳一眼,仿佛是在制止他继续说话,然后漫不经心地接道:“反正是不值钱的小首饰,你喜欢就好。”
许建阳:……
什么哦,去他的不值钱小首饰,这明明许炽妈妈在世时送给他的礼物,她曾开玩笑般让他长大了把它戴在未来女朋友手上,这小子一定还记得。
没在一起就送上了定情信物,还是在女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儿子这算不算是感情骗子啊?许建阳有点慌。
另一边的叶灵与温桓则面对面互发短信。
叶灵:【小炽看起来好乖,跟以前见到他时完全不同。这孩子长得好看有礼貌,而且听说他这次考试是理科年级第二,我的少女心哟,快要因为他起死回生了。】
温桓:【他的确很好。但你要是再说这种话,今晚就别想休息了。】
叶灵:【流氓!】
三名家长各怀心思进了会客厅,叶灵把许炽突飞猛进的学习成绩猛夸一通,然后饶有兴趣地问:“我听说小炽也在练习美术,能不能让我和老温看看大作?”
许建阳不假思索地应允下来,带着几位客人来到画室。许炽一天前还曾在这里做过画,温晗好奇心强,不做多说便上前掀开蒙在画板上的白布,在看见画面上规规整整的立体图形后略有失望地耷拉了眉。
“立方体有什么好画的?要画就画人像嘛,我们这儿这么多人,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模特?我妹妹就不错,长得赏心悦目,画出来肯定也很好看。”
最后那句话许炽不能更认同了。于是他头一回没有反驳温晗的胡言乱语,而是冷笑着轻轻点头。
温晗闲不下来,作为一个不动或不说话就会死星人,他开始满屋子参观,站在角落里的书架前动手动脚:“这书柜里摆的是许炽以前的画吗?我能拿出来看看不?”
许建阳:“看吧看吧别客气,随便拿!”
简直像个迫不及待把产品卖出去的推销员。
书架中层端端正正堆了几叠画纸,一般人都只会随便选择其中之一进行翻阅,没想到温晗不走寻常路,在将书架扫视一圈后瞥见顶层角落里还藏着一沓,便抬手把它拿下来。
许炽本来站在门口和温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无意间晃眼看见他的小动作后呆了半秒,沉着声喊:“那个不能看。”
“这不就几张画么?能有什么——”他越是阻止,温晗的好奇心就越强,说着便下移视线,在看见画面内容的瞬间愣了一下,嘴巴张成鹅蛋形,恍然大悟地拖长声音,“哇哦。”
恰巧身边的叶灵与温桓听见他的低呼,也都颇感兴趣地把目光转到画纸上,然后同时神情凝固,不约而同地说了声:“哇。”
许建阳望着一家三口复杂的表情,终于想起来那些纸上究竟画了什么。
不同画风、不同姿势、不同神态的……温瑜。
再看一眼黑着脸的自家儿子,许建阳觉得他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