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瑜含了笑望她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脖子上随风飘荡的长条布料长相奇特,再定睛望去,才发现夏小寒因为太困,把秋裤当成围巾挂在脖子上了。
冬天的清晨阳光尚未铺满,一切都是阴暗昏沉的,晨风一吹,好像有两条腿在她脖子上荡秋千,场面格外瘆人。温瑜笑着赶紧帮她取下来,夏小寒则哀嚎阵阵地回寝室换回围巾。
冬天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下雪。一个人玩雪,和全校人一起玩雪的体验大相径庭,不少学生都趁着课间十分钟的间隙跑去操场放浪一番。
堆雪人的计划因为原材料不够而遗憾落空,打雪仗成了最盛行的活动。坏心眼一点的学生从操场上悄悄把雪捧进教室里头,再悄无声息地走到某个人身后,把手里冷冰冰的雪花一股脑丢在那人脖子里,当即就能听见一声响彻教学楼的惨叫和后来喊打喊杀的追逐声。
这天刚好赶上了体育课,温瑜因为晚会戏服单薄而略微有些感冒,加上实在怕冷不想动弹,便坐在操场旁的椅子上看同学们生生把打雪仗玩成了一部惊心动魄的战争电影。
她闲得无聊,从树下捡起一根细弱的枝条,百无聊赖地在雪地上画画。
雪地上作画总不如在纸张上那么精细,加之温瑜因为感冒和寒冷的双重夹击而迷迷糊糊,便只是简单地在地上勾出了一个粗糙的卡通人影轮廓。
这人影有几分眼熟,她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勾勒出了许炽的轮廓,明明只是随手一画。
这让温瑜想起他对照自己画的那个鞋拔子脸铜铃眼怪,一时间自顾自笑起来,又觉得有必要小小报复一下,于是把原有的轮廓抹去,仿照他的儿童画画风重新画了一幅。
等她被夏小寒叫走,去小卖部买关东煮后,许炽才顶着满脑袋白花花的雪走到温瑜坐过的长椅旁,低头看一眼那幅画。
他一上课就发现了她,但过于频繁地打招呼可能会让温瑜发觉自己的心思,许炽仍在为昨晚的事儿担惊受怕,只好在远处悄悄打量她。
这一低头,就忍不住笑弯了眼。
雪地上画着一个男性小人,有和他一样干净利落的短发和细长的眼睛,但那双眼睛被她画得像两把锋利的刀片,还以诡异的幅度四十五度上翘;鼻子是一道长长的倒钩,嘴唇则抿成直直一条线,看起来活像个刀子精。
和他的画风有异曲同工之妙。
再看旁边,还用清秀的小字写着:“xc同学,电眼逼人。”
许炽实在开心,笑眯眯地捡起一旁的树枝,一笔一划地回了句:“你说的都对。”
他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夜间补习。一见到温瑜,许炽就想起白天里见到的那幅画,忍不住想,她身边有那么多人,却唯独选择了他,说不定自己在温瑜心里也是特殊的,哪怕只有一丢丢。
想了又觉得自作多情,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温瑜对他浑身散发的幸福泡泡感到迷惑不解,只能无奈地脆声提醒:“想什么呢这道题是考试重点,得认真听。”
“好好好。”
许炽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因为拒绝吃药、整天在操场上野,他的病痊愈得很慢,感冒病毒像野草那样枯萎了又匆匆生长出来,时常猝不及防地复发。
温瑜听他转过头去咳嗽几声,停了笔问:“没吃药吧”
他吸了口气没说话,算是默认。
许炽正等着她开口教育自己,没想到温瑜只是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侧身看向她时,便望见姑娘手里的围巾。
她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是轻轻糯糯的:“我也感冒了,围巾只能分一半给你。”
他的心砰地就炸开了,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接下它围在脖子上。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清新薄荷味道与冬夜里四处弥漫的寒气,少女温热的气息则缱绻在脖颈之间。
他们戴着同一条围巾,那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许炽的声音闷闷的,带了不易察觉的欢喜:“谢谢。”
温瑜没抬头,因此他也看不见她双颊上隐隐泛起的潮红,像两朵飘飘悠悠的云,浮在寂静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