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志力也就这样了,再待下去,他说不定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是以玉女一提,范翕就拉起她,匆匆要离去。
范翕手搂着玉女的肩,带她在黑暗中就着几点楼梯口的灯火,向下走去。楼梯口狭窄,下方又灯火极亮,两人站在楼梯口适应了一下光。玉女被范翕半抱在身前,正要下台阶时,她听到了一声“砰然”响声。黑暗中,那响声极大,玉女好奇地侧头看去。
看到二楼身后一处雅间相隔的屏风倒了,将里面男女未被挡住的身影露了出来。那男子又胖又矮,满脸肉如流油一般发腻,却色眯眯地抱着怀里一个娇滴滴的女郎。屏风倒塌,正是那男人抱着那个女子,压在了屏风上,将屏风压倒。
但是男子毫不忌讳,仍着急地自我折腾。他动作极快,一下子就露出了白花花的肉,肥肉横流。他怀里女郎的娇艳,与他肥胖的身体对比鲜明……
玉女瞪大眼,看得目瞪口呆。
她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那个胖男人的身体。
下一刻,眼前忽然一黑,范翕伸手将她的眼睛一下子捂住了。范翕声音里隐含怒意“玉儿,自己把耳朵捂住!”
玉女第一次听他这般生气,她也被他吓了一跳,她乖乖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而范翕一手捂住她眼睛,一手抱住她腰身。他周身甚寒,这一次连楼梯都不走了,直接抬腿一踹,将窗子踹开,在众人惊呼声中,范翕抱起玉女从窗口一跃而下。
后面追随着心疼的声音“站住!你们两个站住!我的窗子!”
范翕气得要死!
他千防万防,仍然没有防住这个!
他都把屏风挡起来了,把玉女时时待在自己身边,那个男人却还是迫不及待地脱了衣服,被玉女看到了!
被玉儿看到了!
怎么就能看到了!
玉女看到了其他男人衣服下的身体!
范翕立时呕得自己快要吐血——还好好走楼梯?他没把这楼给拆了,还是因为玉女在自己身边,他不想表现得太可怕。
但是范翕心中就决定,明日他就上折子给天子,他非要查封了这所烟柳场所!
但就是这样也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玉儿竟然看到了其他男人的身体!
范翕的心情极为差,他一路抱着玉女回到了马车中,都不管其他人以何种眼光看他们。泉安在马车边等了很久,以为范翕会和玉女说说笑笑地回来,没想到回来的公子一身寒气,将车门摔得“啪”一声重响。
泉安疑问看向公子怀里抱着的玉女,玉女也奇怪地对他摇了摇头,示意泉安不要问了。
泉安坐在外驱车,玉女坐在车中,小心观察范翕神色。她轻轻扯扯他袖子,低声试探“其实我也没看清……”
范翕勉强对她露出一个笑道“你别理我,我送你回府,今夜你好好睡一觉,忘了发生的事。”
玉女也不知他到底在生气什么,便只好点了点头。她坐在车中,一会儿就累了,将脑袋歪在了还在生气的范翕肩头上。玉女轻轻拉他的手,打了个哈欠,疲惫嘀咕“这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呀?”
范翕低头看她,他不答反道“困了就睡吧,一会儿到府了我再叫你。”
看他完全避讳这个话题,玉女心知他小心眼至极,便又掩口打了个哈欠,不再提此话题了。
玉女分外信赖他,靠着他的肩,由他轻轻为她散了发,笨拙地重新帮她梳女儿家的发式。和范翕不同,她今夜情绪格外激荡,如今躲在马车中,她脑中记忆都还停留在烟柳场所的靡丽中。虽然她也没看到太多的,但她毕竟也看到了不少。
那个胖乎乎的男人压着那个貌美的女郎,在做什么呢……
范翕沉声“玉儿,不许想别的男人。”
玉女心中一惊。
差点以为范翕可以窥视她的心事。
她闭着眼,胡乱嘴硬道“我没有想。我困了,我要睡了。”
玉女疲累,靠着范翕的肩,一会儿就睡着了。而范翕坐得笔直,仍是向下沉着脸,脸色难看。马车走得缓慢,外面的灯火一重重照进来,落在他隽冷的面孔上。范翕心眼极小,他无法成为那种宽容的真君子,晚上的事,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憋屈。
他想的,都想折返回去,杀了那个脱衣服的男人。
怎么能让玉儿看到!
怎么能看到!
千防万防,怎么还是没防住!
范翕都将自己气得快要吐血,玉女靠在他肩上,只一径睡得香甜。二人截然不同的心态,也分外有趣。
等到了长公主府门外,泉安在外提醒,范翕却不吭声,并不叫醒玉女起来。马车中,范翕换了个姿势,将玉女抱在怀里,枕着自己的手臂,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他垂着眼看怀里的小女郎,眼神闪烁,手指轻轻在她脸上揉摸。
他一边生着气,一边心不在焉地抚摸她的脸颊。
一会儿,范翕目光轻轻一动,想了个主意他不能让玉儿只记得那个男人的身体。
他要将那个记忆盖住。
那他……就要玉儿也看到他的身体。有了对比,她才能忘了之前那个。
范翕微微露出笑。
玉女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醒过来,睁开眼,见仍是这辆马车。她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来,目光却一下子凝住了——
她看到公子翕长发半束半散,垂着眼在褪下衣物。衣衫已褪到肩头,衣带子全部解开。他施施然,手搭在博带上,侧目间,波光潋滟。郎君手骨秀美,颈下肌肤如流光一般,若隐若现……
玉女盯着他。
她一下子脸红,结巴道“你、你、你在干什么?”
范翕抬头,看到她醒来,好似十分惊讶一样。然后他抿唇笑,分外温柔而无所谓“我换一下衣服。”
玉女涨红着脸,眼神乱飘不敢看他“那、那你怎能在这里,在我面前?”
范翕更吃惊了“你不是睡着了么?”
他凑过来,搂住她脖颈,含笑与她鼻尖轻蹭了下。他的气息拂来,因动作而衣袍轻扬,便有更多的风流溢出。范翕看玉女僵硬,她脸红透都不敢看他,他才心中痛快,觉得玉女必然能忘掉之前那个陌生男人的身体,记住他的。
范翕慢悠悠的,继续脱衣。
玉女盯着他,若有所思——范翕是一个讲究至极的公子,在她面前,他从不会宽衣解带。他从不碰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也不在礼数上给人借口。这样精致的一个人,怎会如此?
而范翕是个喜欢做戏的人。
玉女目光闪烁,微有讶意他该不会……是故意这样的吧?为什么?
莫非是因为之前在烟柳之地,她看到了那男人的身体……他竟一直气到了现在,还没气消?这小心眼的毛病,范翕这一辈子是好不了的吧?可是他这么在意干什么呀?那个男人那么丑,她都不在意,他在意什么啊?
玉女咬唇,一下子忍俊不禁,觉他可爱。
然而玉女只在胡思乱想,范翕的衣裳脱得更顺。玉女一抬头,见他的中衣都要脱了。玉女连忙慌乱拽住他的襟口“喂!”
范翕委屈,又声音里掺了蜜糖般温情款款“怕什么呢?我是哥哥呀。”
玉女红着脸抱住他,脸挨着他肌肤细腻的脖颈。她抓住他的手,不许他继续。她又羞赧,又想笑,又忍不住怼他“……你越来越不像哥哥了,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