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让他挽袖,他为何脱衣啊!
范翕一边不好意思地偷看她,一边看她面一点点泛红,心里忍俊不禁。他磨蹭地靠近她,手挨近她臂肘,见玉纤阿尴尬地稍微后退一分。范翕便不动了,垂着眼,眼睫纤长。他委屈解释:“伤口离肩近。”
玉纤阿:“……嗯。”
她看到了。
不光看到了狰狞的还在渗血的伤势,也看到他的肩头、锁骨、颈间胸前大片雪白肌肤。泛着玉一样的光,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玉纤阿咬牙,沉默着身子倾前,为他处理伤势。她并不知范翕臂上的伤还有毒,便只是用寻常包扎的方式。范翕也不提醒她,他本就不打算让她知道。但是毒对身体的侵害无法制止,范翕拼着内力强行逆停,面上渗汗,便拿玉纤阿来消遣,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范翕低声:“……好看么”
玉纤阿低声:“蛮可怕的。”
范翕顿一下:“我是说我的身体。”
玉纤阿手下再次一颤,仰头,与他落下的眸子对视。
说实话,她长这么大,从来只见她自己诱人,从未有郎君以美她……喜爱她的郎君,大都强取豪夺,视她为自己的所有物,哪需要以色相诱呢。男子大都觉得只要武力高,女子便会屈服。
而范翕……
当真温柔啊。
玉纤阿红了腮畔,她嗔恼地瞪了他一眼,便偏过脸,不再看他。范翕心中一动,将她那又嗔又羞的眼波在心中品呷片刻,只觉心神不守,肠子都要软倒在她那一眼中了。他侧脸,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沉寂中,二人都不说话,屋内便觉得越来越热。气氛古怪,闻得对方的呼吸声若有若无在鼻端,谁的身上都出了点汗。玉纤阿有些不知所措,便与他闲聊:“公子,我听吴宫旧人说,公子母亲被囚于丹凤台,是真的么”
心想,是真的话,我就放弃没有前途的人另择高枝了……
范翕愣了一下,目底有阴鸷色浮动,面上他却温温道:“是。母亲被囚于丹凤台,永生不可出丹凤台。这样的公子,你是第一次见到吧”
玉纤阿抬头,静静仰望他。
他带着笑:“我幼年时还见过母亲,后来只偶尔才被允许见她一眼。周王宫可比吴宫大得多呀,我没有母族相护,实在是……幸好太子殿下爱怜我,一直带着我,教我诗文骑射,教我君子处事之道。太子殿下是我最敬爱的兄长,他对我的再造之恩,我永世感激不忘。”
玉纤阿轻声:“太子殿下当真是好人。多亏他,周王朝才多了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
范翕反问:“你觉得我温润如玉”
他淡淡笑:“世人都这样说。君子之风,唯有如玉。温和良善,不争不抢。然我为了维护这点表象,分外辛苦。我待人其实不热情,却只能热情。我不喜很多人,但只能装出喜爱他们。而我真喜欢一个人,反而会考虑值不值。为了得到想要的一件东西,我可以忍受多年漫长的等待和加诸我身的耻辱……世间无人真心爱我。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温润如玉的公子。”
“你若那般要求我,日后会后悔的。”
玉纤阿望着他。
看着他黑暗中高贵自嘲的面容。
她忽而伸手,搭在他垂于膝上的手。
范翕看来。
玉纤阿柔声:“公子,你是温润如玉。”
范翕皱眉,心生厌。
却听她说:“只是你非暖玉,而是冷玉。”
玉纤阿低了头,轻声:“公子,纤阿不爱暖玉,只爱冷玉。”
她的手,一下子被握紧。
那温度烫得,足以灼伤她。
却突然间,门外“笃笃”声响起。范翕身体紧绷恐是武力值极高的郎中令吕归寻来,玉纤阿怕是同屋宫女回来。慌张之时,听门外男声沉沉:“玉女,开门。”
玉纤阿心里一惊,听出了这人的声音。
同时,握着她手的范翕脸色猛地寒下,瞬间看向她,眼神诡异。
玉纤阿硬着头皮,将戏往下唱:“郎君是何人我不认得郎君。”
范翕心想:这句话是不是太耳熟了……她也对自己这么说过啊。
门外人顿一顿:“你听不出孤的声音孤乃,奚礼。”